他還說很想我，很想見我，看到我過得那麼好以為我把他忘了，就生氣連夢裏也不來了。”
“那他還不是來看您了。”
“他哪裏舍得生我氣不來見我嘛，他又跟我道歉，說沒有不要我，等到了來世他先來找我，我不肯，叫他等等我，再等等我。”
羅桑聽著眼淚猝不及防掉下，飛快扭頭擦掉眼角的淚不讓兩人看到。
醫生說拉姆阿乙需要靜養不宜挪動，羅桑也不帶她去後花園了，每天就陪在床邊。
拉姆阿乙向幾人提起想回瑪姆學校，不想再在醫院裏住。
拉薩到瑪姆學校一千多公裏，以她目前的情況根本經不起長途跋涉的折騰。
孟淮深安慰她，“等您有精神些了我們就回去，正好學生們都很想您呢。”
陳晚風和羅桑帶著晚餐回來發現拉姆阿乙站在床邊，立馬放下手裏的東西衝過去。
“您怎麼起來了。”兩人扶著她慢慢坐下。
“成天躺著難受，正好有點力氣，我就想起床走走。”
她拉著羅桑，“推輪椅過來吧，我想去外麵看看。”
“天已經快黑了，明天再去吧。”
“我想去看看今晚有沒有月亮，你們倆陪我去吧。”
見拉姆阿乙執意要去，羅桑隻好妥協推來輪椅。
暮色降至，天邊烏雲密布，阿乙語氣略帶遺憾道：“看樣子是看不到月亮了。”
“現在還早，一會起風把雲吹走就能看到。”
這幾天睡得時間長，她夢到了很多往事，她想起曾經家門口種了一棵桃樹，那樹長得高大，每年到了開花的季節滿樹枝上都是粉白的花，遠遠看去好看極了，花雖好看但結出來的果子酸極了，她和兄弟姊妹們吃過一回就不敢再嚐了。
到了冬季積雪落在縱橫交錯的樹枝上，像一棵大雪樹，總有孩子膽子大往上麵爬，再後來那棵大桃樹就被父母賣給別人砍走了。
“羅桑，你去幫我摘枝桃花吧，今年的桃花我還沒看過呢。”
阿尼拉的請求羅桑哪有不應的，正好醫院門口就有，她點頭答應，“好！您在這等我！”說完朝著醫院門口飛奔而去。
“總覺得還有許多事沒做，九月多吉就能去市裏上高中，手續我都叫淮深辦好了，還有你和周揚的喜酒，我還要喝上一杯。”
她虛弱地笑，“晚風，你穿藏族的新娘服一定很好看，我阿媽給我做了一套，說給我出嫁穿，可惜我沒穿上，我讓羅桑送給你穿。”
陳晚風手忙腳亂地擦眼淚蹲下，握住拉姆阿乙輪椅扶手上搖搖欲墜的手。
“好，那您要來喝喜酒才能看到我穿得好不好看啊。”
“一定很美。”她閉上了眼，口中喃喃：“還想再看一眼月亮，應該……應該等不到了。”
“阿乙您別睡，再等等，月亮一會就出來了。”
羅桑回來看到陳晚風神色慌張蹲在輪椅前，心裏咯噔了一下。
“阿尼拉，桃花我摘過來了。”她邊跑邊喊，蹲在她膝前淚雨滂沱，哀聲求她，“你睜開眼睛看看多美的花啊。”
拉姆阿乙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眼睛，對她笑了下，在她耳邊說：“我走了，你別難過，好好地、開心過完這一輩子。”
刹那間，握住羅桑的手垂落下去，帶著滿枝芽桃花的桃枝掉落在地，落了一地花瓣。
她等不到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