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這裏飽嚐了很多心酸痛苦,但她還是舍不掉這些回憶,那些美好的回憶。有四姐姐的,有阿洛的,有納蘭褚旭和未出生的孩子,有玉麵和三娘子,還有很多人。
更何況,穿越片刻,還要挖掉小青的眼珠子,她無法辦到。
不再多想穿越之事,香瑟瑟來到裴禦瞻的寢宮,見她睫毛輕顫,她迫切坐到床邊等待。
許久,裴禦瞻才緩慢睜開眼眸,看見香瑟瑟恬淡的笑臉,她緩慢勾起蒼白的唇,喃喃道:“是……是皇兄把你救出來了麼?”
“你都虛弱成這個樣子,還惦記我幹嘛?”香瑟瑟痛心低念。
裴禦瞻抿唇淺笑,沉默不語。
頓了會,香瑟瑟忙掏出負春秋的信函來,遞給她迫切說道:“你看看,我義兄到都狼國來並非為了行刺,而是放下了仇怨,想帶你遠去高飛。”
裴禦瞻蒼白的唇仍抿著淺淺的笑意,緩慢提起手來握住她遞來的信函,卻沒有打開來細看。
見她似乎早就猜到一樣,香瑟瑟蹙了蹙眉心,試探問道:“你早就知道呢?”
裴禦瞻把負春秋的信函放在心頭的位置,眼看著上方雪白的紗帳,卻似乎看到了遙遠的海角天涯,眸子裏縈繞著美好的期盼和淒涼的絕望。
“嗯。”許久,她才微閉眼睛,喃喃應了聲,“回到都狼國後,遇上了他的心腹,知道了。”
看著她依舊絕望悲哀的神情,香瑟瑟莫名心痛,輕聲問道:“你在擔心跟路以煜的婚約?這事,我可以……”
“你想知道七年前,我為何向你要珍珠嗎?”裴禦瞻忽然道了句,繼而睜開蕩漾著美好回憶的眸子,唇畔又是淺淺的笑。
香瑟瑟沉默不語。
裴禦瞻側過頭來看向她,追憶道:“那年,我十二歲,初生牛犢不怕虎,為了粉碎裴定天的陰謀,擅自一人來尋找皇兄。途中不小心殺了一頭小鹿,原來那小鹿是魑琥山莊主人養了多年的血鹿,他要殺了我抵命。那時,我母後追趕上來了,她說以命抵命,用她的命換我的命。後來,莊主被感動了,說隻要我把那袋珍珠換成真的,他就放行,不再為難我們母女。幸而,我遇上了你。”
叨念著,她緩慢合上縈繞星淚的眸子,喃喃道:“從那以後,我更加確定隻有母後才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我知道她還期盼著皇兄回來所以苦苦守著屬於皇兄的東西,所以,這些年我不管多苦多累,都挖空心思去算計,去拚殺。我隻是想讓她安心,想讓她開心,卻不曾想……”
兩泓熱淚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下來,哽咽了會,她才撕心裂肺哭噎道:“由始至終,我也隻不過是一顆棋子。什麼山莊、血鹿都是假的,那隻不過是她讓我死心塌地為她賣命而演的一場戲。她還利用我最愛的男人逼迫我,達成她的目的。”
香瑟瑟緊抱著她哽咽不語,這世界上,最痛的,莫過於被最親最信任的人出賣,更何況,這裴禦瞻本來就是至真之人。
站在屋外的懿貞太後竭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淚星閃映,卻還是倔強地忍住了。
許久,香瑟瑟才喃喃念道:“不是還有負春秋嗎?他還等著你。到一個沒有權力紛擾的地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裴禦瞻雙目空洞凝視著香瑟瑟銀白的發絲,輕聲道,“我已經答應出嫁了……禦醫都說我命不久矣……那就為她做最後一件事吧,算是感謝她的一點血脈。此生了了,下輩子或許能幸福些。”
懿貞太後緊閉的眼還是溢出了淚水,她竭力深呼吸,強忍著哽咽聲,捂著嘴巴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