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迎上去,神色憂衷低念:“王爺,下官冤枉,是那姑娘說米糧有毒,這下官才把米糧押回來。這不,一驗,真如那姑娘所說,這些米糧染了劇毒。”
“染了劇毒?”聶雲庭訝然低念。
官員迫切點頭。
聶雲庭緊皺眉頭,快步往裏邊走去。
藥奴還在糧倉裏驗米,回過身來正好看見走進來的聶雲庭等人,她沒有多理會,轉向香瑟瑟回稟:“全都染毒。”
聶雲庭再次吃驚,沉下臉,側頭瞥向尾隨在後的官員,冷聲責問:“這是怎麼回事?”
官員撲通跪到地上,伏拜解釋:“下官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些米糧都是一直放在這的,下官也問了看守的人,這些天並沒有異樣。”
跟進來的葉留書試探問道:“可還有替代的米糧?”
官員忙扭頭看向他,麵有難色解釋:“這是京都內所有官衙糧倉存放的最後一批糧食。按往年規矩,倉庫已經存放不多的米糧會運到軍營裏,這裏隻剩下一點點,本來也是打算分發到各個府衙的。現在……新糧要四日後才運到京都來!”
聶雲庭的眉頭皺得更緊。
葉留書跟著皺了眉頭。
渝州發大水,流民失所,大批難民聚集到了京都西郊。
因為沒有糧食,他們先跟溪頭村的村民發生了衝突,然後挾持了村民要糧食,朝廷派官員去鎮壓,結果連官員也被劫持了。要求朝廷於三日內拿糧食交換,否則玉石俱焚放火燒村。
陛下抱養,太子聶雲霄監國,聶雲霄把這件事交給了聶雲庭處理。
本來以為這事簡單,聶雲庭還召集謀士商量接下來如何安置這些流民。
畢竟這些流民是采用暴力的方式換取糧食,此舉不可取,聶雲庭的意思是讓他們想一個既可以懲戒亦能解決他們生存問題的方法。
但沒想到會多了這件事,僅剩的米糧染了毒,要是這些米真的運送過去了,後果不堪設想。流民會以為是朝廷用計謀害他們,這樣騷動會鬧得越大,恐怕連其他地方的流民也會跟著起哄。
“把這些毒米,連同糧倉一塊燒了。”
聶雲庭忽然冒出一句話來,在場的人迷惑扭頭看去。
聶雲庭沉著臉色,若有意味道:“說是本王疏忽把這裏燒了,奉本王命令讓城中大少官員交出十斤米,以解溪頭村燃眉之急。記賬,日後取本王的俸祿歸還。不得泄露糧倉的米被下毒的消息。”
“這……”官員遲疑了會,小心翼翼道,“王爺,這對你的名聲不太好。”
“本王從來沒有好名聲。”聶雲庭不以為然沉厲吩咐,“即刻按照本王的意思去辦。”
葉留書動了動唇,一下子卻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這件事明顯是有人精心設計的,目前沒有了存糧,若去軍營或者其他衙門把派出去的糧食要回來,恐怕也會被人事先設計阻撓。
若是有心人設計,借機激化流民與軍隊的矛盾,後果將不堪設想。
而且,雖說每年這個時候會把存糧分發出去再注入新糧是慣例,但此事隻是內部運作,並不公開。
如果去借糧,就等於告訴其他人此刻京都的糧倉沒有糧食了,換句話說,就是有大批糧食正往京都這個方向運來。
而現在除了西郊溪頭村鬧市的難民之外,其他各處也聚集著不少難民,一旦被他們知道了運糧的路線,恐怕會發生暴動。
這個辦法雖然會影響名聲,但是,出其不備,可以暫時解決米糧的問題。
重點還是要速度,因為距離交換人質的時間快到了。
“留書……”聶雲庭忽然輕喊了聲,神色凜厲吩咐,“吩咐下去,在湊得米糧之前,務必把安置流民的解決方法想出來。”
“是。”葉留書應聲。
在這件事中,他再一次發現眼前這睿王並非想象中權謀小人。這件事,最簡單的做法就是直接派兵去鎮壓,但是,肯定會造成不少傷亡。
而這睿王選擇的辦法是,先運送小量糧食過去,以穩住流民的情緒,趁他們鬆懈之際,再用計謀將他們拿下,用懲治的方式給他們一個安置方法。
現在,他還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聲,也要確保不再起暴動。
他相信,將來這位睿王會是一位好君主。
待葉留書離開後,聶雲庭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低沉笑道:“你又助我一回了……”
“我留在這並非為了等你‘謝謝’二字。”沒等他說完,香瑟瑟直接打斷他的話,與他擦身而過,留下一句話,“交易,壓下京都殺鳥之風。”
聶雲庭悵然低笑一聲,許久,側頭看她離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