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夷然卻冷厲道:“我是墨夷然卻!”
青衣的人直直望著他,沉目道:“你不是。我雖不知你額間的血櫻額紋何以不見,但你確實與我同出汝嫣一氏,絕非旁人。”
墨夷然卻麵露慍色,語聲又冷又怒道:“我就是墨夷然卻!”
青衣的人將手中長劍掄轉一揚,放到了藍蘇婉手中,下一刻伸手摸到自己耳後,揉搓半晌,捏起一層薄薄的麵皮。“我奉家師之命在外行事均以易容示人,故而你不知自己與我長相相像……但我已知自己身世,故一見你麵容,便知你我必為血親。”
雲蕭抬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墨夷然卻,慢慢撕下了自己臉上麵皮。“你且看清楚,你我究竟相像與否?你當屬墨夷一氏,還是我連城汝嫣家……”
雲蕭話音未落江湖中人都已震色,不覺間一個個立起,直直地望向院中青衣少年。
猛然間心跳如擂鼓,眼睛一瞬也不離地凝在青衣人正除下易容的臉上。
此子當真是已歿的昔日連城汝嫣家之人?!先前未想,他是何處習得墨夷家終無劍法的?!且這紫、藍衣的兩個女娃兒與他師出同門,均讓人感覺不凡,卻極少在江湖上得見,又是何來曆?
武林之中哪一門派如此低調隱晦,實力不俗,卻甚少於江湖上走動?
一院之人未及深思,於青衣人除下易容的一瞬間,盡皆呆住,直愣愣地震在了原地。
瞠目無聲,難以回神。
恍然間晴光烈日下鴉雀無聲,滿院數百餘人中唯心跳聲躍然,聲聲響起,清晰在耳。
巫聿勝豔轉目望著雲蕭,也是愕然。
“三弟,你……”
麵上不覺竟起紅雲,手捂心口腦中一片轟亂。
這天下間怕是再也找不出麵相比他更出色的人了……
若說紫衣少年是瑰麗旖旎,偏於女色,一顰一蹙絕美而惑人;那此子便可稱為瑰姿冷逸,偏於男顏,舉手投足風華慚天下。
二人麵貌至少有七分相像,五官皆如雪雕玉刻,絕美無儔,攝人心魄。
隻不過一者麵相三分陰柔,一者麵相清冷豔絕。
尤其見得青衣之人額間赤色繚繞的血櫻花紋,眾人隻覺心口一窒,控製不住地一看再看,再難移開雙目。
這樣的一張臉,確實可令人一見傾心、再見銘心、三見失心。
汝嫣家傾國傾城之名,確非妄言。
青衣人因長年易容,麵色過於透白、額紋過於豔麗,兩相映照,便如血映霜華,又冷又豔。
他眉形不比紫衣少年纖細,如鬆枝覆雪,斜飛入鬢,遠山盡失色。
雙目不如紫衣少年來得深幽,然皎然無塵,似天闕明月,配一身青衣和麵上沉然不語的神色,隻覺一股清氣和傲氣隱隱透出,似與生俱來,不可逼視。傲岸非常。
院中女子看著他,腦中昏昏沉沉之後餘下的,便隻有這四字:豔冷獨絕。
墨夷然卻不覺退了兩步。眉間似蹙不蹙,目中似亂不亂。
兩人氣質雖有不同,然五官、麵貌之相像,任誰也看得出。
雲蕭上前一步,字字錚然道:“六年前汝嫣家被滅門,我雖已無當年記憶,但深知自己是汝嫣家遺子,名為汝嫣梟。”青衣的人直視墨夷然卻,一字一句道:“而我原還有個弟弟,若能不死,應與你一般無二……名喚汝嫣厲。”
一刹那間滿目血光於眼前閃過,伴隨著血色櫻花飛舞零落。
哥哥……報仇……為爹爹……為娘……為連城……為我!!
紫衣少年忽是怔了一瞬,恍惚著往後又退了一步。“不是……”
他垂首間有些疑惑又莫明地喃喃道:“我不是……不是汝嫣家的人……不是汝嫣厲……我是墨夷……是墨夷然卻……”
紫衣少年搖了搖頭,抬頭來目色灰沉了三分,揚聲便道:“我是墨夷然卻!是墨夷家後人,清楚地記得當年巫家以賀我生辰之名至我墨夷家屠我族人滅我滿門之仇!巫山空雷當時不過少年之齡,亦在當場……”
“你所言非實。”突然院中一人開口道。
青娥舍所在之處,鄭心舟頭也未抬地指出:“你當下不過一介少年之齡,怎可能見過巫盟主年少時,他年長你數十歲不止。你說的不是真話。”
墨夷然卻一臉篤定決然:“是真!”
“那你當年所見便不是巫山空雷。”
“就是他!”
鄭心舟微微抬頭,不高不低道:“這是不可能的,難道你並非外表所見,已有三、四十歲年紀不成?”
墨夷然卻聽罷一愣,原地怔忤了半晌。而後回頭,眉間蹙起,望向郭小鈺,竟是與她問道:“我……是何年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