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蘇婉回目有憂,“申屠家出這樣的事,不知樂正公子與申屠姑娘可還安好?”
雲蕭凜然蹙了蹙眉,“流闡絕無可能弑父。”言罷微微一頓,續道:“樂正無殤雖已不能再用音殺,但流闡還有號令百獸之能,應不致於毫無還手之力……隻是我尋到二哥時將申屠家境況悉數告之,他應我心下已知,當已歸家處理,為何傳言裏至今未曾現身?”
藍蘇婉聞言亦蹙起眉,神情憂怔。
“走吧。”雲蕭靜了片刻卻是低聲道:“再有三日便是毒堡與江湖中人所約的極暑之晦,師父命我們趕在此之前找到小師姐將其攔下,必有其因。”青衣的人撂下碎銀拿起手邊之劍,轉身便行出了茶棚。“無論如何我們先完成師父之命。”
藍蘇婉頷首以應,起身跟隨在他身後。
兩人默聲行出翻身上馬,其間無言。
“客倌走好!”小二哥一抹桌子對著揚塵而去的兩匹快馬高聲吆喝了一句。
……
入夜,蟬鳴。
一抹嬌小的身影輕輕巧巧地翻入高牆紅瓦之內。
古堡幽境,草木蔥鬱,亭台水榭,滿塘清池。
池內蓮葉團團,荷香陣陣,飄滿古堡內外,院裏餘香。
抬頭間能看到幾處閣樓內燭火相映,人影綽綽。
阿紫呆呆地轉目四望,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怔。
真的……都和以前一樣……
嬌小的身影失神地停在後院最中間一間閣樓前,眼睛裏空茫茫的,有恨有怨有疼,“娘……”下一刻唇間抿起,大眼眨了一眨,又好像什麼也沒了。
突然閣樓內傳出幾句輕吟,語聲純澈而輕幽,隨意而漠淡。
“神弩機關箭,毒武半邊天,寧笑閻羅王,不惹虞家郎。”
阿紫聞聲一恍,望向閣樓上那一扇開著的窗,下一刻小小的身影踮腳一掠,便掠了上去。
……
一襲紫衣倚窗而坐,長發披散垂肩,如琉璃綿緞一般,微泛流光。
一人立在他身後,正用木梳為他梳頭。
“這小詩說的就是毒堡虞家麼?”窗上之人問。
他身後之人語聲有些滄桑,木訥幽靜,是女子之聲:“是。”
“現在應該沒什麼人記得了吧。”
他身後女聲頓了一下,又道:“……是。”
“小致因何還記得?”
女聲沉默許久,低聲道:“隻要活著,我就記得。”
一抹嬌小的紫色身影毫無聲息地站在窗欞上麵的簷子上,聞言歪了歪頭,心裏有點納罕和怔愣。
“我有點餓了。”窗前之人突然揚了揚聲道。
女聲怔了一下:“以前小姐最易喊餓。”她言罷便把手裏木梳放到旁邊,轉身離開:“我去拿吃的。”
窗前樓內又複安靜,阿紫腦袋裏還回響著那女聲離去時說的:以前小姐最易喊餓。
“你不下來麼?”窗前的紫衣之人卻道。
阿紫嘟了嘟嘴,小小的身子一蕩,就著窗子翻進了閣樓內,就從窗前之人麵前躍過。“沒想到被人發現了~”
“我也是剛發現,沒想到你這麼小,武功這麼高。”那人身上紫衣在窗前隨風輕揚,語聲不陰不鬱,帶著少年人的單純明淨、澄澈無垢,同時不急不徐。
說話同時,便轉麵看向了落在閣內的紫衣人兒。
兩目相對,阿紫睜大了眼,“美美美美美……”
紫衣少年眉一挑:“我臉上不是還帶著麵具麼?”
阿紫不禁嚷嚷起來:“擋了半個臉,還是能知道!你肯定很美!!”
少年便微微一笑:“或許吧。”
阿紫把手別在身後踱了兩步:“你在這兒,是要扮誰?”
少年腰間別了個皮製的小袋子,此時伸手進去隨手掏了張白紙出來:“我也記不大清,幸好今日小致剛與我說過,是叫虞千紫。”
阿紫撅起嘴:“這兒便是說要複興的毒堡,你還穿的一身紫,我猜也是呀。”
少年拿著手中四四方方的白紙對照著阿紫在折:“改穿一身紫也罷了,最主要小致說虞千紫是女的,料想三天後在江湖人麵前我是不能開口說話了。”
阿紫好奇道:“那為什麼不找個女的來扮呀?”
少年低頭細心地折著折紙,“因為是義父的吩咐,要武功最高的人扮她。”少年抬頭微笑,唇如三月桃,膚勝晴冬雪。“這是你,我折好了。”
阿紫探頭過來看他折得惟妙惟肖,不禁新奇:“好像呀!”
少年小心地把折紙放進腰間皮袋子裏,隨即笑了一聲:“好了,你就是我今天額外的記憶。”言罷輕輕從窗簷上跳下來,指間一彈,一柄長劍從袖中滑了出來,於燭光下反射出寒光。
阿紫眼睛瞄了瞄,嘴巴輕輕一嘟:“要打架了麼~”
少年揚眉:“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