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如扼,周身微顫。五指不自覺地越來越緊,青衣的人呼吸倏亂,能聽見自己躍然不止的心。
如擂鼓,如急雨。
霍然將杯盞隨手擲於地,雲蕭雙手抱住懷中女子一吻而深。
屋外夏雨初塵,瀠而不散,輕薄微涼。
驀然聽見她無意識地喃了一聲。
雖輕卻緊,雖淡亦沉,迷蒙昏沉,全不自知。隻三個字。
雲蕭驟然睜眼,瞠目而起。
與此同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師父!”葉綠葉大步而入,語聲急凜。“師父,阿紫……”
看清房中之景,綠衣之人腳下一頓。
白衣女子衣衫微亂地歪倒在榻上,闔目無聲,似是已然睡著。
雲蕭如石木一般立在榻邊,呆呆地看著地上,滿麵驚白,雙目瞠然。
眉眼中是不敢置信。
“雲蕭?”葉綠葉上前一步,看向少年,語聲一肅:“雲蕭。”
青衣的人身上一震,驟然驚醒,抬頭方見綠衣之人。“……大師姐?”
葉綠葉眉間一擰:“你方才在幹什麼?何致失神至此?”
雲蕭回目而避,語聲空凝。“沒什麼。”
葉綠葉麵色一冷。
轉目看地上杯盞碎瓷。不說話。
雲蕭連唇都是白的,目光亦垂落在碎瓷上,說話的語氣竟似切齒:“杯盞是我打碎,師父去了淩王妃住處一踏喝醉了,剛睡下。”
言罷拿起放置一旁的霜華劍大步行出。“大師姐既回雲蕭便退下了。”
離去之姿甚是倔傲,竟有幾分淩人之勢,似夾驚天怒意。
葉綠葉回望他的背影皺了皺眉。
“師父。”綠衣的人回首望向榻上快步走近,察覺女子氣息綿緩確在沉睡目中微震。
師父何以喝醉?且醉後竟睡得這樣沉。
比之平日聽覺過人,警性何止差了數倍……葉綠葉欲喚醒女子,擰眉少許還是伸手為女子除去外衣蓋上了錦被。
門外有木椅響動,葉綠葉上前開門。
兩名婢子見得她立時作揖:“見過葉姑娘,這是雲蕭公子囑咐我倆取回的木輪椅。”
“推入屋中吧。”葉綠葉讓開一步肅聲道。
婢子輕揖一記低頭將木輪椅推入了房中。
“我師父是去了淩王妃住處回來的麼?”葉綠葉語聲平肅。
兩名婢子放下木輪椅見得地上碎瓷立時過去收拾了。“回葉姑娘,是的……我家王妃親手做了幾樣點心請先生過去小聚了片刻,回途逢雨,先生在後院回廊中暫避,後由雲蕭公子取蓑衣與傘接回,木輪椅便先擱在了回廊裏,是故雲蕭公子命婢子們去取回。”
葉綠葉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
回房途中見雨,滿目清冷空凝。
既未打傘也未披蓑衣,青衣的人徑直走入院中雨下。
初夏的雨綿綿細細,泠泠如霧,一片瀠迷。
腳步愈行愈慢,最後停在了雨中。
腦中有些渾渾噩噩,是懼,是寂,是無力,是不甘是震驚,更是彷徨。
梅疏影……
目光垂落,恍恍然更見迷茫,細雨侵濕衣發,打濕睫羽,眼中所見,盡皆模糊。
心無所依,心無所附……
來去皆妄,無所適從。
他是真的僭越了。
師父……你……
闔目顫身,雨水順著霜華劍零落入泥。
“師弟?”藍蘇婉緩步走近,望見他立身雨中怔了一怔,打傘過來。“師弟這是怎麼了?”
藍衣的少女將傘移至少年頭頂,己身半個肩頭落在傘外。
雲蕭立時回目,搖頭將傘推回了。“我沒事,二師姐莫著涼了……我們回吧。”
言罷快步向廊下走去。
藍蘇婉執傘而隨望著他的背影。
少年空茫寂冷的語聲一轉,輕聲肅道:“大師姐已回,去見師父語聲見急,提及小師姐似是有事,我等晚些可去相詢一二。”
藍蘇婉默聲點了點頭。“嗯……”
亦步亦趨地行於青衣的人身後,藍蘇婉腳步漸止。“師弟……”
院中風涼雨靜。
青衣的人回頭,青衣長劍,烏發如墨。
藍蘇婉握著傘的手漸漸收緊。“師弟……我……”
“藍姑娘、雲蕭公子。”
長廊那頭葉萍快步行來,表情冷峻,語聲急肅:“請見尊師,移往小妹閨房。”
雲蕭麵色一重:“阿悅怎麼了?!”
葉萍直視雲蕭,默然一瞬,語氣緩了一些:“並非生了意外,是墨然先生到了。”
青衣的人不由鬆了一口氣。
藍蘇婉隻怔怔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