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神情寧淡,伸手來取。“端木謝過王妃盛情,卻之不恭。”
指尖方觸及杯盞,手背已被人壓住。
雲蕭未拿劍的手一把按住了端木的手,微微用了力。“師父。”
淩王妃見之震神,微張著口,訥訥地喃聲道:“先……先生……”
“退下。”
此已非失禮,而是僭越得太過。
端木神情微冷,語聲已然沉肅。
雲蕭眉間擰起,手仍未拿開:“師父不宜飲酒。”
淩王妃忤在原地,手中杯盞欲收難為,不收亦難為,忐忑憂忡,訥訥道:“是……是妾身之過,不知先生不宜飲酒,妄自來敬……”
端木腕間一沉,手背無聲一拂,青衣的人隻覺掌心一疼,控製不住地收回了手。
雲蕭望著椅中女子,眉間深擰:“……師父。”
端木自淩王妃手中取過杯盞,平聲道:“今日端木師徒多有失禮,望王妃海涵。”
淩王妃看著端木舉杯回敬,將杯中青梅酒飲下,忙不迭道:“先生言重了……妾身謝先生不嫌棄……”
雲蕭上前緊緊看著端木,一手伸出欲接端木手中杯盞。
白衣的人卻是徑直避過雲蕭的手,將指間白瓷小杯放回了圓桌之上,神色十分平和:“今日謝過王妃盛情,端木師徒這便告辭了。”言罷雙手輕攏於袖中,放在了膝上雪娃兒身側。
一眼觀之毫無異常。
淩王妃忙又施了一禮:“先生客氣了……妾身送先生。”
端木微微頷首:“有勞。”
青衣的人轉椅將女子推出,淩王妃跟隨行出,目送二人行遠,又忍不住曲身道:“我家悅兒的傷病,勞先生多多費心了……”
幾個婢子奉命相隨而送,中間端坐的白衣女子輕輕頷首:“端木必盡全力。”
淩王妃立於風中,見之行遠,觀夜色已暗,方戚戚然歸。
“此子……恐非悅兒良人。”
……
洛陽東街之上,黃昏見晚,藍衣的少女獨行踽踽。
水藍色長裙迎風揚起,於身後輕拂飄蕩,翩然若蝶翼,躚然似落花,幽幽愫愫。
愈行愈慢,愈行愈緩,終是難以為繼,恍惚凝目,當街而立。
眼淚若珍珠般撒落,於風中,於暉下,於人來人往的長街之上。
如驀然不受控製一般。
藍衣的人立身於流動不息的人潮中,暝日清光下,人影綽綽,淚已兩行。
無聲而泣。
久久難歇。
千般難為。
萬般難過。
欲言難言,不言心傷……就這麼憂憂惴惴,殤殤戚戚,經年如是,空負韶華。
求不得,放不下。
此心悲矣,哀矣,怯矣,傷矣。
沉淪往複,難得自由。
“小姐?”數步之外,瓔璃望見藍蘇婉臉上淚痕,心下一震。“小姐怎麼了?!”
紅衣女子快步行至藍衣的人身前,緊張地望著麵前的少女。“是發生何事了?小姐莫哭,自有瓔璃在,更有公子在……不論如何定能為小姐討回公道……”
透過模糊的視線望著麵前之人,藍蘇婉禁不住伸手抱住瓔璃,埋頭啜泣,顫然不止。久久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