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瘴沉屙(1 / 3)

風聲呼嘯在耳,高聳的樹蔭疾速向後掠去,嶺南山嶂之中,白衣若流雲,浮光掠影速。

回徐州,速往東,攜以麒陽草。

謹記,複念,銘於心。

於是久久在林中點掠縱躍,越過無數繁枝茂林,流於西南重嶺中,徑直往東,急行不怠。

繚繞的霧氣徘徊不去,附影隨形,體內之力越來越單薄,縱掠的人卻仍不肯放慢行速。

踟踟,踽踽,躑躑。

如一個孤零的影,望一束微弱的光,堅持著自己給予的希望,守一個執,尋一個果,不看到終局,便不肯認輸。

相信她未死;

相信來得及;

相信盡己之力,便不會有難承的果。

於是費盡心機,於是卯盡全力,於是不敢停歇。

惘惘,殤殤,眷眷,煢煢。

所念,所執,所為。

又是因何?

不問,不念,亦不想。

是不懂?

還是不顧?

於是十數年這樣倉促,於是半生就這樣彷徨。

不知所起,亦無所終。

白衣猝然落地,梅疏影一把扶住手邊一棵老樹。高高揚起的眉一如平日涼薄,隻是終因過於蒼白的麵色而輕輕擰起,他有些失神地搖了搖頭,恍惚地鬆開了撐扶的手,往前行去。

腦中不甚清醒,所見亦有些模糊,隱約望見綠蔭盡頭飛縈著片片晴雪,冷峭的麵上終於揚起淡冷悠涼的淺笑,執而妄。

狂囂凜冽。

卻又莫明傷感。

前麵就是湘東郡,過湘東即入荊楚境內,再無瘴氣。

白衣的人未做稍停,便如十數日來疾行不倦的怱色,竭盡餘力抿唇躍起。

刹那間黑芒閃過,腦中一時混沌,入眼所見光影昏亂,他霍然難以為繼,手捂胸口徑直摔落在林中。

腦中恍惚昏沉,白衣沾染上枯葉泥塵。

地上的人一時未能撐立起身,意識模糊不清,卻本能地蹙起眉,仰首爬起,不願靠近地麵上的穢葉塵埃。

梅疏影掙紮站起,似乎未能察覺內力早已用盡,本能地縱身而起,隻是腳步方一動,便見胸前落下幾朵朱梅,開在白衣上,緩緩暈開。

白衣的人怔了一下,後知後覺地伸手撫到自己唇邊溢出的血。

他有些迷惑地抬眼望著遠處林外的光影,和幽然飛舞的輕雪……一步步抬腳行去。

……

嶺南與荊楚交界的安成郡內,兩名女子騎馬快速行過。身上俱被沉黑色披風罩住,行速如風,難窺其貌。

待到無人山野,後方的翠衣女子驀然道:“影主,據聞神女教的麒陽草向來不允人擅動,我們與他們素無來往,如何能拿到?”

翠衣女子問罷又喚了幾聲,前麵的人久未應聲。

“影主?”影木有疑,趕馬上前。

素衣之人慢慢抬起了頭:“你可知他因何要我們來取麒陽草?”

影木隻搖頭:“主人的心思一向難測,影木不知。”

郭小鈺騎在馬上,語聲不緊不慢:“影人傳信與我,提到清雲宗主先前所入陣宮生有一味墓蘞花,端木孑仙很可能中了墓蘞花寒毒。而墓蘞花唯有麒陽草能解。”

影木一怔:“主人是為了……”

郭小鈺揚起馬韁,輕輕歎了口氣:“他一生就這一個弱點,可是卻無解。”

影木垂首,神情有些怔然,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郭小鈺續道:“以他的心計,本應早已達成心中所謀,卻屢屢因顧及此人而錯失機會,甚至徒勞。”女子深沉的披風下一襲素衣,搖了搖頭道:“墓蘞花有其時限,若端木孑仙當真中了此毒,待我們取得後送回,應已來不及……他又怎會不知?卻仍派了我們過來,不願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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