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予川沒料到會在此刻被段含菀撞見。
等想起來剛剛自己做了什麼,他的神情一度變得難堪。
段含菀漠然從趙品身邊穿過,徑直來到黎玥的攤前,喊了一聲令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當場的詞。
“娘。”
趙品腦袋轟然一下空白,他僵硬地轉頭望了紀予川一眼,試圖從好友的眼中確定剛剛是不是在幻聽。
卻看到曾經眼睛都長頭上的紀兄踟躕在原地,尷尬的無法動彈。
且看他這張嘴!如此不知深淺,一出手就玩這麼大,竟然對心心念念的才女之母口出狂言。
這下沒法收場了。
趙品訕訕道,“原來是段姑娘的娘親,伯母好。”
說罷還不忘把紀予川拽過來,低嗬道,“叫人啊!”
紀予川不情願地喊了聲,又悄摸抬頭打量母女倆的神情。
同時心裏腹誹道,前嶽母而已,他到底有什麼好怕的。
大概是無法做到言行一致,他顯有的露出歉意,開口道,“伯母,您這車燒餅我今兒全給您包圓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從荷包中掏出二十兩,輕輕放在推車的板麵上。
黎玥微微挑眉,對這個送錢的冤大頭甚是滿意,一車燒餅不過賣得十兩銀子,如今不僅能提前收攤,收入更是翻倍。
她倒是絲毫不把先前的那些話放在心上。
“塔娜,給這兩位貴客把咱家的燒餅都打包好。”
方才因自己動手掰了燒餅,致得兩位客人惱怒,現下又需由她碰觸這些食物,一時竟有些無所適從。
黎玥見她遲遲不動,以為被嚇愣了神,便親自把剩餘的燒餅麻利的包好。
“紀公子,收好了,若覺得好吃,下次可以提前預訂,我們會直接送往府上。”
紀予川瞥了眼麵若冰窟的段含菀,心虛地將那一疊疊紙包拿好。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這下輪到他拽著趙品走出人群,趙品還不忘一步三回頭地去看段含菀。
他十分惆悵,“紀兄,我與段姑娘的情緣恐怕就要到此為止了。”
紀予川不解,“你們有過情緣?”
趙品倒是坦誠,“夢裏我們孩子都滿月了。”
兩人坐上馬車,逼仄的車廂內全是這肉燒餅的味道。
趙品抽了抽鼻子,“給過錢就行了,你還將這下等食物帶走作甚?”
他們自小吃慣山珍海味,打心底瞧不起市井裏挑著攤賣的吃食。
盡管香味彌漫,仍舊覺得若是下了口,便是髒了自己的嘴。
他打趣道,“難不成你還真要嚐嚐這種低賤的小吃?”
紀予川思索片刻,覺得不無道理,他拎起燒餅仔細端詳片刻,隨後將其隨意地扔了窗外。
馬車持續向前,身後隻留下一堆散落在地的油紙包。
嵩陽書院外圍的人群仍沒有散去,對於才女的娘親竟然是個賣燒餅的小商販這樣的驚天大八卦,他們都保持著持續觀望的態度。
其他聞名趕來買燒餅的學子三五成群在旁邊小聲蛐蛐著。
實在難以置信能寫出這樣字字珠璣、文辭斐然策論的才女,有個如此失大雅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