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滴碩大的眼淚落在了這片天地間。
崇山峻嶺,秀水肥田,大大小小的房屋高低錯落有致,這裏本該是適合居住的好地方。
現在,卻成了一片爛泥覆蓋的空村。
已經結穗的莊稼和稻草人一起漚爛在地裏。
半空中、樹梢上,到處都是等著飽餐的烏鴉。
半山腰上還有隻老黃牛被卡在樹上,一聲聲的叫喚著,有氣無力。
這裏完全不像是還有活口的跡象,寂靜一片。
“難不成真的已經死光了嗎?”
龐東鴻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大人,我看了一圈,沒看到活人。”
“找,活人也好,妖獸也罷,得找到。”
有些神經質的盧大看到眼前熟悉的場景,甚至反而有了幾分清醒。
上船時候,他被薛齡綁在了桅杆上。
他心中羞愧,隻能看著熟悉的村落默默流淚。
“囡囡,囡囡,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
薛齡懶得聽他這一腔,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啪!”
盧大大的頭被打到一邊,鼻血飛濺,他不怒反笑。
“打吧,你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囡囡他們已經回不來了……都死了……”
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
一張麵龐扭曲似人似鬼。
他們還不清楚狀況,但是看到這個場景,心裏莫名的膈應。
“真正走投無路的人怎麼不敢絕處逢生?”
“你說帶家人遠走他鄉,或者反抗!我都敬你愛顧家眷!是條漢子,看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裏清楚!”
“你不過是自私,用他人的命來換自己的一時安全,人都沒了,你現在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你裝什麼裝!”
盧大被薛齡刺痛,雙眼通紅:“要是他們大些,我再老些!他們照樣也會獻祭了我!都是人,我想活命有什麼錯!”
“落箭、抓鬮、抽草杆,三次!三次到了我家!”
“我還有什麼法子,我躲不過的!”
當著所有人的麵,他親口承認自己參與了活人祭,儼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反正他現在活著,就算把責任推諉到別人旁人身上,也沒有活人可以反駁他。
所有人一片嘩然!
這明顯不是一人所為的意外事件,而是這個地方慣有的習俗了,流程才會如此繁雜多樣。
在被外人發覺之前,他們這些看似憨厚老實的鄉民,又葬送了多少無辜性命?
人也是動物,弱肉強食的規則不一定用在外人身上,也有可能屠刀向內,對準自己人。
吳才德他們滿臉鄙夷,淬了一口嗯濃痰:“什麼東西!還算不算男人!”
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僥幸,三次四次,恐怕就是有人故意為之了。
不管這盧大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隻怕這湖裏被親人獻祭的老幼孩童不止他一家。
心虛的人喊的最大聲。
薛齡戳著他的痛點往死裏紮刀子。
“人有三魂七魄,若是蒙冤而死,必生怨氣,死了這麼多人,此處又有妖獸,倘若湖的妖獸吸食了這些怨氣就會化形為魔,到那時候,你就可以和你的侄女他們團聚了。”
“魔?”
其他人還沒怎麼反應過來。
鎮妖司的人最先反應過來:“十萬妖獸也未必能生出一隻魔,倘若這裏真的有魔化形,隻怕我們都要葬身於此!”
尋常人壓根沒有機會見識,若是見過也已經成為死人了。
妖獸所過之處,十室九空,要是妖魔,哪怕是個曆城也會成為廢墟。
湖這麼大,一個妖獸就已經難以對付了,要是妖魔……
所有人的心都沒了底。
盧大雙目圓睜,原本憨厚老實的麵相變得有些猙獰:“魔!”
“龍王怎麼會是魔?天幹沒雨,我們龍王還幫我們澆田種樹,龍王怎麼可能會是魔?”
薛齡立刻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信息,“龐東鴻,找離湖邊最近的路口!邊上還要有良田!”
很快龐東紅就找到了一處,“大人,那邊!路口邊上有一個高台!”
就在下遊邊上的西南角,有個直邊,那兒的湖水較為平靜,而且顏色是深深的墨綠色。
找到了,這高台應該就是龍王湖邊上上下兩村合力搭建的祭壇。
龐東鴻眯著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大人!底下好像有個活物!”
“衝我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