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公子捧著一麵銅鏡,看著臉上五花八門的烏龜,氣得暴跳如雷。
程錦豐裝的跟沒事人一樣,冷眼旁觀默默看好戲。
但薛齡站在他身後,名分明看見他手上還有一隻朱砂筆。
杜老將軍蹲在角落裏,一直死死盯著被捆的結實的閔南枝,一下一下地戳著尖木棍。
地上滿是大片大片的黑色炭痕。
這兩人的所作所為和鄒青鍾所說分毫不差。
薛齡又去看辛夷的衣裳,小腿上果然有一道濃濃的朱砂印記。
豈有此理?
士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他不能忍。
得想個法子懲治一下杜老將軍和程錦豐,要是這兩人一直這麼鬧下去的話。
別說趕路了。
辛夷隻怕還要更加費神呢。
黃皮子大仙兒吊在屋簷上,看見薛齡站在門前發呆,想起它的三塊肉來,又長一聲短一聲的叫開了親爺爺。
薛齡不勝其煩,索性丟了三塊肉給它堵嘴。
黃皮子大仙這才閉嘴。
肥狗獾餓了兩天一夜,此時也有些饑腸轆轆,但實在拉不下臉與薛齡服軟。
它撐著最後一口氣,索性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薛齡轉身的功夫,剛好看見鎮妖司的人端了碗熱茶湯呈給辛夷。
“參領,大人您守了一夜未睡,用些茶湯吧,這是今早剛煮的。”
辛夷站在廊下,她正在看昨天薛齡審問時整理出來的口供,一時沒有手接,“你有心了,先放那晾一晾。”
“是。”
“來,給我吧,我替參領端著。”薛齡上前一步接過茶盤。
鎮妖司的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在看到薛齡的眼神之後,分分鍾秒懂。
“薛九,好好好,你可得替參領端好了。”
薛齡站在辛夷身邊,看著她姣好的容顏,有些出神。
嫋嫋的茶香升起透過晨曦雲霞,不少人都在享受著這片刻寧靜,一派歲月靜好。
要是忽略倒吊在梁上的黃皮子仙兒,畫麵就更加美好了。
黃皮子大仙大口大口的啃食著得來不易的肉食,突然間聞到了這茶香,鼻子抽抽著,看向了薛齡,想說又不敢說。
猶豫半天,它的口水宛若瀑布,飛流直下三尺。
牽絲口水,迎風搖擺。
勾起了薛齡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
這個惡心的狗東西。
昨天,閉眼睡覺之前,那些不堪回首的片段閃過腦海。
薛齡一股無名火,從心頭冒起,恨不得當場把這黃皮子大仙兒拆吧拆吧,當柴火燒了幹淨。
“那個,爺爺……”
“我看你是不想吃肉了,等會我就往你鼻子裏麵塞燒焦的黃豆麵。”
黃皮子大仙兒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連忙告饒:“不敢不敢,隻是這茶湯聞起來味道好像有些不對,還沒我的肉聞著新鮮。”
從沒聽說過拿肉類和茶葉來比新鮮的。
這些野豬可是昨天下午殺的,早上剛煮的茶湯,怎麼可能還沒有腥臭的畜生好聞?
薛齡將茶碗湊到鼻子邊上聞了一聞。
的確,在濃濃的茶香之下,還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腥氣,像是放了幾十年的臭雞蛋突然發酵爆炸了一樣。
這味道並不陌生,薛齡想了想,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
這分明是屍臭!
薛齡沒有明說:“辛夷,這茶有點太濃了,早上空肚子喝濃茶不好,我就給你換一碗淡的。”
辛夷默默的點了點頭。
薛齡端著茶盤腳步,匆匆的找到剛才那個獻茶的人:“小哥,你這茶湯泡的清涼,這可是門手藝,你這水是用山泉水泡的吧?”
這小哥長得圓頭圓腦:“薛大人見笑了,這就是小廟後麵水井裏的水,這附近可沒有山泉。”
薛齡心裏有些疑慮,難不成是什麼小動物,掉進井裏淹死了?
“井水?小哥你用井水,都能泡得出如此清涼醇香的茶湯,還敢說你的手藝不好?嘶,我想跟你學一學這泡茶,不知你可否方便?”
“這……”
“實不相瞞,我隻會打打殺殺,不會這些文人玩意兒,真的有心想要學一學,還請你務必要幫我這個忙。”
於是,這小哥便帶著薛齡到了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