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柔幾次爬不起來,喃喃自語:“娘……娘……”
完全沒了小女孩兒的活力。
春柔娘,薛齡加起來,也算見過一兩回。
送春柔回家的時候,在青陽北山上逃洪水的時候。
大約記著是個文靜的柔弱女人,明明已經逃出青陽縣了,怎麼三兩日功夫,忽然死了?
吳才德看著春柔可憐,想要扶起她。
剛上前,沒頭沒腦的又挨了幾悶棍,隻能齜牙咧嘴的退到杜老將軍馬車邊上。
不敢再輕舉妄動。
至於春柔,沒娘的孩子像棵草,跌在地上被人踩踏了好幾下。
薛齡心頭火起,抽出背後的長槍,挑了開了捆在肥狗獾身上的鐵索。
隻剩了一道扣在它脖子上的。
“嗆啷啷!”
鐵索落地,肥狗獾昂首狂叫一聲:“啊—呃!”
獸吼聲在紛亂吵嚷的人群中炸響,驚得眾人猛然回首!
肥狗獾碩大的體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麼東西!”
“怪獸!不!妖獸!”
“啊啊!快逃命啊!”
薛齡大喝一聲:“妖獸來了!妖獸來了!”
眾人紛紛讓路。
馬車裏的杜老將軍剛要起身,看見薛齡手上牽著的鐵索,膝蓋上的拳頭一鬆,又穩穩的坐下了。
吳才德他們麵上一喜,轉而又垂頭喪氣的像是喪家之犬。
至於春先生,則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好你個薛狗,終於舍得出來了!”
“還我妻女性命!”
他伸著脖子叫囂的厲害,但是他身後的其他父老鄉親們卻生了退縮之意。
原身在青陽縣裏作威作福,媚上欺下,淫威深入人心。
見到薛齡一臉不善,就膽怯了。
不知不覺,路上讓出了一片空地。
薛齡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這副小人嘴臉,心裏已經惡心到了極致。
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春柔,薛齡心裏浮現出一個惡毒的念頭。
生而不養,愧為人父。
這樣的爹,不如沒有。
“哦?春先生,你是個讀書人,聽說典籍書冊過目不忘,不會忘了我是青陽縣的收屍人吧?”
春先生眨眨眼,收回張牙舞爪的野蠻,又帶上了書生的光環。
“你是收屍人又如何?”
薛齡慢條斯理的理著馬鬃,有意無意的抖了下牽著肥狗獾的鐵索。
借著妖獸的壓迫,春柔身邊更加空曠了。
“青陽縣百姓活著歸縣老爺管,死了,就是我收,既然尊夫人亡故了,我這就叫殮婆來,收殮入葬。”
春先生神色大變,倉惶之下,口不擇言:“你害死了她還不夠,還要侮辱她?”
薛齡看他如同看跳梁小醜,看他耍著不入流的伎倆。
肥狗獾看著癱倒在地的春柔,饞的哈喇子長流,周圍這麼多人,它立刻就能認出哪個最好欺負。
春柔嚇得縮手縮腳,連連倒退。
春先生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上前一步,堵住了春柔的去路。
但他口裏卻喊著:“父老鄉親,看看!這就是薛狗的做派!害了我妻,還要放任妖獸吞吃我可憐的女兒。”
春先生借著衣袍的遮掩,曲曲膝蓋,恨不得春柔立刻被妖獸吞吃了,好坐實薛齡為惡的罪名。
春柔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自己的親爹,豆大的眼淚和著雨水,一路苦到了心裏。
“爹……”
借著血緣這層遮羞布,肆意淩辱踐踏子女的性命。
這樣的人,該死。
薛齡心頭殺意沸騰,冷冷一笑:“既然覺得我能驅使妖獸,你就不怕我讓這畜生吃了你?”
春先生感受到巨大的生死危機,連忙後退躲開了。
隻剩春柔,無助的跌坐在地上,一臉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