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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捕頭把他當親弟弟,打開了話頭,居然是個話嘮。
薛齡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小弟受教,隻是奇怪,眼看城門都要關了,怎麼那個程將軍手下的斥候還不來?”
正說著,背後忽然有人聲傳來。
“你找我?”聲音很是不耐煩。
薛齡猛的一回頭,居然沒見人,“青天白日的,這是見了鬼了?”
不耐煩立刻轉成了怒氣:“低頭!”
來人身材矮小如孩童,脊背佝僂,還是個一字眉,須發一團亂麻。
活像是個老猴子長了白眉,成了精,從頭到腳加起來,還沒張捕頭的膝蓋高。
“有妖獸?”張捕頭嚇了一跳,立刻抽刀示警,將薛齡護在身後。
這矮猴子被薛齡二人的言語、動作刺痛,暴跳如雷,“你們看哪兒呢?軍爺的臉在這兒?”
撩起他須發一看,居然是個年輕麵孔。
“崔爺,您老要我好找!”剛還橫眉冷對薛齡的將士,這會兒熱絡的像是見了親爹一樣。
“程小將軍傳話,說有個好手,就這個高個二愣子?”
這白眉矮猴子對張捕頭齜牙,眼神不善,很看不上張捕頭的樣子。
帶路將士隻當沒看見張捕頭的無措,拉出薛齡,“崔爺錯認了,是這位薛齡,據說一天斬殺了狐妖、兔妖!程小將軍說給請他來,給你當幫手。”
“我一個人來去自如,做什麼帶個累贅。”他嘴上雖然這麼說,聽薛齡能殺妖獸,語氣還是鬆動不少。
張捕頭被晾在中間,更是尷尬,收了刀,期期艾艾不知該說些什麼,老臉通紅。
說起來,張捕頭出自鎮妖司。
隻是他職位不高,年輕時候鎮妖傷了筋脈,領賞返鄉,也算是光榮退休,在閑職養老。
他養傷吃藥、贍養老母的錢,原身出力不少,所以對薛齡格外照顧些。
程小將軍目中無人,他手下也是一個屌樣。
薛齡才不願滅自己人威風,昂首挺胸的:“張哥,你說這妖獸眾多,真有猴妖嗎?”
“有有,我早年就聽前輩們說過,那猴妖殘忍,喜食人腦,比鬼都精……”張捕頭的聲音越來越小。
對麵的將士瞪大了眼睛,‘崔爺’的臉色紫漲,哪能看不出來薛齡是故意的。
“哼!”崔爺拂袖就要走人。
帶路將士趕忙攔著,沒敢讓人走,“鄉野小民,委屈崔爺了,隻是如今妖獸北上作亂,有軍令在身……”
軍令如山。
崔爺差點兒咬斷了牙,硬生生忍了這口氣,悶聲催薛齡:“你既然是來幫忙的,還不動身?延誤軍機者,格殺勿論!”
還想用軍規來唬人。
薛齡笑眯眯的,一點脾氣也沒有:“既是公務要事,理當協同,我乃青陽縣衙收屍人薛齡,閣下是?”!
崔爺氣的跳腳,破口大罵:“程家那黃口小兒當真無禮!”
“仗著家世頂了副將的位子,非要爺爺我來辦差,還找個收屍人跟著,他打的什麼算盤?這不是明晃晃咒我嗎?”
薛齡對這人倒是改觀了,鳴不平、有原則的人,壞不到哪兒去。
將士嚇了一跳:“崔爺!崔爺!這可是城門口,耳目眾多,慎言!慎言呐!”
崔爺氣的地陀螺一樣,原地轉了十來圈,嘴裏咒罵不休,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站穩了腳,怒色盡收。
隻是他眼中已然暗藏鋒芒。
“我姓崔,名平虎,是程將軍手下斥候營的令使,你我都是領命辦事,妖獸害人不淺,這就走吧。”
斥候都是軍士兵將裏的精英,令使更是斥候中的佼佼者,這崔平虎一把年紀,還能身兼要職,定是有些真本事的。
何況,他分明怒極欲狂,這麼快就能冷靜下來,絕非常人。
薛齡麵上笑意更濃了兩分:“請崔令使,先行帶路。”
短短一刻鍾,打了好一段機鋒。
崔平虎一招手,人群裏過來了兩個人。
玩兒的還是大隱隱於市的套路。
一名張六,一名馮七。
辭了張捕頭,薛齡跟著崔平虎他們急速往南。
城門緊閉,已然開始戒嚴。
出了城,四下荒蕪,了無人煙。
崔平虎五短身材,趕路速度卻很快,他帶的兩個人張六、馮七速度也不慢。
薛齡大步流星跟上,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幾次回頭,背後都空無一人,但一直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
出發前,薛齡看到了辛參領對黑大的眼神暗示,他們身後,定然還有鎮妖司的人。
沿著官道,一口氣疾行了數十裏。
崔平虎速度忽然慢了下來,他四處張望,“前方有異,噤聲。”
他一聲令下,兩個斥候立刻隱蔽,薛齡有樣學樣,也藏身在山石後。
前方數百米,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像是什麼東西被拖拽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