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宗長寧六年,立秋日。
太陽漸漸地偏西,斑斕多彩的霞光,將整個秋山村映照得如同畫中仙境一般。
“咕嚕嚕,咕嚕嚕!”
洛向南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後,抬頭看向身側的奶娘,怯生生地說道:“奶娘,我餓了,能不能給我一點吃的?”
奶娘姓樊,是京都洛家的家生子。
她抬手拍了拍身側小女孩的後腦勺,一臉的皮笑肉不笑,語中帶著嫌棄:“餓了就忍著點!沒看到我正忙著嘛!”
洛向南“哦”了一聲,就默默地低下頭。
見小女孩安靜不作聲了,奶娘轉向了對麵的一對中年夫妻,笑容親切,催促道:“你們看,這小孩子餓了也不會哭鬧,隻要罵一句就安靜了,非常好養!你們收養了她,從此家務活就能少做一半,別再猶豫了!”
中年夫妻土生土長在秋山村,是一對老實憨厚的農民,隻因日積月累的田地勞作而虧了身體,膝下無兒無女。
此時,中年夫妻已經內心動搖,看向小女孩的眼光中透著歡喜,但依舊有一絲不忍。
“樊大姐,她這麼好養,為何你的主家不留著?”
中年丈夫飽經風霜的臉上猶豫不定,忍不住說出了心底的疑慮。
隻見這樊大姐絲毫沒有避諱身側的小女孩,表情誇張地解釋道:
“不能留啊!我家夫人半年前誕下一對龍鳳胎,本來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後來這龍鳳胎呀,三天兩頭地生病!瞧遍了京中名醫,都不見好轉!五天前,有一個老道長登門,算出了其中緣故,原來是這個賤丫頭的命太硬,克著了龍鳳胎!”
洛向南今年六歲,懵懂地看著奶娘,對她所說的也是一知半解。
但聽奶娘又繼續說道:
“聽了那老道長的話後,老爺和夫人就當機立斷,立即派我將人送到鄉下來了!老爺還說,洛家家譜中已經除掉了她的名字,能否長成就看她自身的造化了。”
此刻,洛向南聽懂了,原來是父親母親不要自己了,因為他們有了弟弟妹妹。
她呆呆地站著,默默地看著黑色的泥土地,大而清澈的眼眸中,沒有悲傷也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中年夫妻聽到家譜除名,要讓小女孩自生自滅時,就立馬下定了決心,堅定回道:“這個小女孩,我們夫妻決定收養了!就算她命硬,我們已經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也不怕!”
洛向南頓時睜大了眼睛,抬頭看向這對陌生的夫妻。
隻見那身穿青布衣衫的妻子,清瘦的臉頰上,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眼神堅定而又溫和。她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雞蛋,遞到了小姑娘的麵前:
“你剛才不是餓了嗎?這雞蛋能讓你快快長大,拿著吃吧!”
但是,妻子等待了半晌,依舊沒見小姑娘伸手拿雞蛋。
於是,一旁的奶娘看著不耐煩,她又拍了一下洛向南的後腦勺,斥責道:“給你吃的,還不快拿著!他們現在是你的養父母了!就你這個命硬,有人能收養你,就要懂得感恩,別不知好歹!”
被奶娘用力地一拍,洛向南猝不及防地打了個趔趄,瘦小的身子正巧碰撞上了那隻拿著雞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