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公分左右的蠟燭,肉眼可見變短。
沒有十分鍾,
最多兩分鍾就要燃盡。
沙沙……
沙沙沙……
詭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像是什麼東西在流動。
吳政死死盯著大門。
門縫之外的黑暗,仿佛不再空曠,被什麼東西填滿,擠擠挨挨,那些黑暗居然流動起來,朝著門縫擠了進來。
就是蠟燭的光芒,也無法照見那些黑暗。
什麼東西?!
吳政呼吸都停住了,死死盯著門縫。
濃鬱的黑暗從門縫擁擠進來。
像是粘稠瀝青般,鋪滿地麵,緩緩流淌,朝吳政蔓延而來。
同時屋中愈發的冷。
離得近了,吳政終於瞧清楚,那是——頭發!
無數頭發糾纏在一起,像水一樣流淌。
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是那樣冰冷,陰寒。
吳政迎著目光望去,就見門縫之外,一道白色身影懸在黑暗中。
所有的頭發都是從她頭上延伸。
哐!
這白色身影忽地撞在門上。
老舊木門發出慘叫,搖搖欲墜。
老家夥,你在哪兒啊!
吳政想要呐喊,呼救。
但張不開嘴,因為身體凍得發抖,嘴巴都自己哆嗦了。
媽的,我怎麼這麼倒黴!
上輩子沒有親人也就罷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結果還沒上一天課,就忽然死了。
運氣爆棚重生一次。
終於有了父母。
現在連麵都還沒見到,就要死在莫明奇妙的東西手上。
黑色頭發逐漸停滿半個廳堂,來到長條桌前,吳政的腳邊。
桌角的蠟燭,燃燒了一半。
吳政瞧著蠟燭,腦子裏忽然冒出個想法。
這些頭發,可不可以點燃?
他的小腹處,忽然發出微微亮光。
一股莫名的力氣出現在身體中。
吳政伸手抓住蠟燭,準備扔進頭發裏麵。
與此同時,一縷陰風撩起他身後牆壁,神龕上紅布一角。
漏出半截黑漆木牌位,其上文字金光大作。
金光普照廳堂,亮如白晝。
霎時間,如秋風掃落葉。
堂中昏暗驟然消失。
緩緩流淌的頭發,暴露在這金光之下,觸電般收縮,蜂擁擠出門縫。
吳政渾身暖洋洋。
轉過頭,看到紅布垂落,遮住金光的畫麵。
好像是個牌位。
幸好這東西發威。
吳政看向門外,那東西根本沒走。
院子裏陰風狂舞,無數黑發狂亂,白色身影飄來蕩去。
桌角蠟燭火焰還有十厘米高,陰慘慘的。
剩下小節堅持不了幾分鍾。
而現在距離天亮更久。
老家夥也沒見人影。
定了定神,吳政把桌上雜物挪了挪,爬了上去。
站在桌子上,伸手就能夠著神龕上的紅布。
他要拿走紅布,把剛才那種金光完全放出來。
之前老樹精出現,吳政雖然沒看到,但也有金色的光透過眼皮,原來就是這牌位。
出人意料,紅布隻能掀開,扯不下來。
似乎固定在牌位頂端,牌位則固定在神龕上。
但紅布一角掀開。
金光猛然勃發,化作一道利劍穿過門縫,攪碎門外黑暗。
門外霎時響起女子尖叫。
充滿悲傷,哀怨,使人於心不忍,暗生憐惜。
有著這樣聲音的女子,定是個柔弱的,怎麼舍得繼續下去?
吳政慢慢放下紅布,重新遮掩牌位,金光退回門內。
下一瞬,滾滾陰氣衝進大門。
黑發有別於剛才的緩慢,迅猛衝到長桌前。
短短一小節蠟燭,眨眼就熄滅了。
無數的黑發,向著桌上的吳政撲去。
但也在這時,吳政體內再次出現熱流,腦子立刻就清醒了。
後背感受到激射而至的陰寒,下意識踮起腳尖,抓著紅布的手臂使勁向上伸直。
這次紅布掀開的比先前兩次還多。
露出牌位上八個熠熠金光的大字。
‘尊父王崇喜之靈位’
啊!
驚叫聲裏,衝到麵前的黑發潰退出去。
宛如拍在堤岸上的波濤。
陰風都停了。
餘下女子幾聲陰笑,散在夜空裏。
門縫之外,天邊點點星光。
詭異氣氛徹底消失了。
吳政大鬆口氣,跳下長桌。
不多時,一個踉蹌的人影走進院子。
月色下,其人頭發蓬亂,杵著拐棍,正是王老太爺。
消失一夜,他看著更加蒼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