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見過殿下!”艾淺利落的轉身行禮。心中忐忑。恩,背著人家整頓人家的心腹,好像確實有那麼點兒不地道。
“娘子不必多禮。我不是說過,這皇子府,今後就交予你了。”有些瘦弱卻有力的大手托起少女纖瘦的身子,君之章溫潤如玉的聲音悅耳卻帶著那麼一絲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出來的寒意,“既然府中有人不服管教,那娘子就盡情的管教便是。畢竟,娘子是父皇親自挑選的皇子妃,又是我六皇子的正妃,若是看不起娘子,豈不是瞧不上我桐華的皇帝,瞧不上我皇子王孫?這樣傲的奴才我六皇子府怕是裝不下呢。”
“殿下!殿下冤枉啊!殿下!殿下我可以解釋的!這都是,都是誣陷!他們他們想要除去我來做這管事,所以設了這樣的陰謀!殿下請明察啊!”周中癱軟之中被君之章眸子裏的寒意給嚇到了。連滾帶爬的爬過去拽住君之章的褲腳,此時若不爭取,那一會兒也許就隻能橫著出這六皇子府了!丟工作是小丟命是大啊!
“娘子覺得呢?”
“但憑殿下做主。”親,你腿不難受嗎?這時候居然還能演的溫情款款的!老娘佩服!給你的演技點上三十二個讚!艾淺複雜的看向被周中摟的死死的那條腿,看不出來啊,這周中倒也有幾分力氣。
“依我看,這狗奴才欺上瞞下,絲毫不把主子放在眼裏,不如杖斃。以儆效尤。”最後幾個字細細的吐了出來,艾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哎呦喂,我滴個殿下喲,不帶你這樣兒的。你這麼狠辣真的對麼?傳說中的溫潤如玉禮賢下士都隨風飄去了麼?
“額,其實也沒那麼嚴重。這貧民家的姑娘普遍都不識字,周中覺得我是在嘩眾取寵也是情有可原。”唉喲,在這個顏控的世界我能為這麼猥瑣的人求情,我一定是聖母在世!
艾淺在被聖旨賜婚時,艾家便被除了奴籍,翻了身。但除了艾淺隻能是貧民啊貧民。恩,皇帝陛下腫麼可能讓自己的兒媳婦有奴籍呢?盡管皇帝大人現下神誌已經混亂了,但素,原則就是原則。
“夫人……多謝夫人!殿下!殿下開恩啊!”周中猥瑣的小眼睛裏都快要感動哭了。瞧瞧,人家這才是貴族風範!我錯了!我再也不說你是野路子了!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
“恩,那好吧。既然夫人都給你求情了。那就滾吧。從此以後不許踏足京都一步。”君之章挑眉,分分鍾的就把猥瑣的管家給發配了出去。恩,當初是四哥給介紹的人。自然是不能打死的。娘子果真賢惠。
“謝殿下!謝夫人!”周中磕著頭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夫人連日操勞家事,都清減了許多。”君之章溫柔的握住了艾淺的小手。
“謝殿下關心。”艾淺抽抽嘴角,想了想昨日洗澡時可以捏著數褶子的肥腰,心說,你就編。“殿下怎麼提早回來了?”
“怎麼?娘子不想提早看到我?”
“……沒。隻是太驚喜了。”
“娘子帶著這個鐲子當真是好看極了。珠寶配美人,果真是對的。”君之章溫柔的眼角都要溢出水來。
“那是殿下的眼光好。小女子容貌粗鄙,哪裏是珠寶配美人,倒是辱沒了這鐲子。”艾淺低下頭擺弄鐲子。
她真的想不通。為什麼他可以若無其事的裝成這麼一副柔情款款的樣子。
明明什麼都沒有想起來,明明遺忘了一切。
忘記了一起度過的時光,忘記了一起逃命的時光,甚至,連從小伴他長大又為他而死的福生都給忘了個一幹二淨。
為什麼對於一個隻是在鄉野初見的女子要做到如此地步。不但求了賜婚,還要這樣的柔情蜜意,艾淺簡直要以為她們是同生死共患難過的苦命鴛鴦了!
可艾淺卻無法裝作若無其事,她做不到。
她記得初來時那昏暗的四皇子府偏殿,那帶著抹慵懶的驚豔。
她記得淪落於煙花之地苦苦掙紮之時,那有著點戲謔的微笑。
她記得皇子府心死成灰絕望無助之時,那雙映著火光的明眸。
她記得荒山野嶺困境危難的潦倒之中,那穩重可承千斤的手。
她記得偏遠鄉村凶惡匪寨的窘困之時,那純淨無雜質的相信。
她記得,她記得很多。
安逸時,危難中。
她記得與他相遇的點點滴滴,與他逃難的分分秒秒。
她忘不掉那雙純粹的眼睛,滿滿的都是相信。
她忘不掉那聲依賴的呼喚,洋溢的都是信賴。
她還記得他在歐業施治前對自己的呼喊,那一聲聲,都砸在她的心上。
可是,這段旅程,這些記憶,終究,隻剩她一個人追思。
另一個主角,早已人去樓空,灰飛煙滅。
艾淺一貫覺得,忘記了也就忘記了罷。總有那麼一片風景會引他駐足,總有那麼一處溫暖可令她棲息。
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便是他沒有忘記,他也終究是清貴的殿下,她也永遠是卑微的貧民。平行線又怎麼會有交集?就這樣,各自都會回歸原本,生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