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馮氏正為小女兒的婚事自責地垂淚,哪裏還顧得上什麼糕點不糕點。
“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堅持讓婉婉戴麵紗,又哪裏會被人誤解成醜陋粗鄙以至於掩麵示人?”
這就不得不提到,馮氏心酸的心路曆程。
新婚第五年,千辛萬苦得了一個閨女,剛一出生就獲得了全家人的喜愛,一歲時生得粉雕玉琢。
小小年紀便淨挑著父母容貌上的優點長,隻是糯米團子大小的瓷娃娃再如何美麗也隻能稱得上是一句嬌嫩可愛,可隨著稚嫩的臉蛋一天天長開,容貌愈發驚人。
別說外人見色起意,就連自家人望著都難以做到心如止水。
馮氏這個做母親的擔憂也是此消彼長,一會兒欣慰於自家乖女的天生麗質,一會兒又糾結於容貌過盛。
思來想去,曹家自忖也是大宋頂級門閥,承蒙聖上信任和祖輩蔭庇,護住一個奶娃娃,哪怕容貌出挑了些,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很長一段時間裏,國公府裏曹家小小姐的雅閣是下人們掙破腦袋也想謀個差事的地方,哪怕是做一個外院的掃灑。
直到國公府裏居然有下人膽大包天,趁著婉婉小姐五歲生辰宴,人多手雜眼花繚亂之際,試圖把熟睡的婉婉小姐偷出府去。
幸虧婉婉小姐中途醒來,啼哭不已,被從宴會上溜走看望小孫女的老國公當場來了一套左勾拳右踢腿,最終人贓並獲。
然後,作為當事人的婉婉小姐乖巧地被祖父抱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一眼被拖下去的男人……興致缺缺地打了個哈欠。
……徒留一陣兵荒馬亂。
老夫人事後驚出一身冷汗,一陣阿彌陀佛,慶幸沒給自家乖孫女留下什麼心理陰影,自此染上了信佛的毛病。
老國公嚴肅古板的正直性子也愈發向“昏庸”方向靠攏,馳騁疆場多年,氣勢驚人,也落得一個孫女奴的下場。
自此,真定地界最奇怪的就是,魯國公府孫輩的曹小姐得了一種“不帶麵紗不見人”的毛病。
除了父母親眷和零星幾個貼身伺候的家養子,曹家小姐的真容竟然誰都沒見過。
事情傳來傳去就變了味。
不知道哪個殺千刀造謠:
曹家嫡女貌醜且無鹽,故終日麵紗遮麵,未以真麵目示人。
連那個冒犯主子被處死的下人,也被曲解成,因見著曹小姐一麵被活生生嚇死。
這李植恐怕也是聽信了外麵“醜女”的謠言,這才堅定了退親的念頭。
曹玘在屋內踱步,被妻子馮氏的哭聲攪得心煩意亂,順嘴遷怒開口:
“你還知道錯了?若不是府裏有人嚼舌嚼到外麵去,何至於會牽扯出後麵的謠言?你這個當家主母是如何禦下的?”
馮氏正抹眼淚的動作一頓,好啊,好你個姓曹的,居然把退婚怪到她頭上了!
她可不受這個氣,幹脆眼淚也不擦了,杏眼一瞪,使勁敲了敲手邊剛被空出來的白玉盤:
“你這個做父親的還好意思說?!還不都賴你隻顧得喝酒喝的高興,被人恭維幾句,在酒桌上就把我們婉婉給許了出去!這下好了,瞧瞧你選的好女婿!”
一介武將愛喝烈酒不是什麼毛病,可喝不了烈酒的一杯倒酒量才是大問題。
曹婉婉啃奶糕的動作一頓,接著和馮氏一齊控訴地望向重新蔫頭耷腦的曹大人。
就是,就是!
壞!爹!
什麼白斬雞,她才不稀罕!
外麵威風凜凜說一不二的曹大人被控訴的麵紅耳赤,底氣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