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行。”他說,“我做不到。”
他要能做到的話,他當初就不會追去秦荷鎮找她。
他抄過無數的佛經,念過無數遍的清心寡欲,在佛前跪過一次又一次,可還是……做不到。
“你做不到就要把我困住嗎?”
裴以期看著雪花落在他的發上,很快就化了。
“是。”
檀硯絕承認,“我做不到放開你,我隻能這樣,如果你想走,就聽我說的,來折磨我,來把我從高台上扯下來,等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我自然阻止不了你。”
“……”
又繞回來了。
裴以期都不知道該厭惡他,還是該同情他。
她仿佛真的那頭他嘴裏說的虎獸,撞籠子撞得頭破血流的虎獸……可其實從來就沒有籠子,一直都是畫地為牢。
檀硯絕將她摟進懷裏,大掌扣上她的後腦,掌心一片冰涼,“試一次好不好?”
“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我能一回家就看到你,這就夠了。”
他摟緊她道,聲線顫栗。
裴以期靠在他懷裏,雙手垂在身側,沒有抬起的意思,她抵在他的肩膀仰起臉,望向昏黃路燈下越來越密的小雪,望著望著,她望見七年前的那場大雪。
想想那時,想想現在,像一場令人想哭的笑話。
她道,“那我試試。”
她這麼說,眼中沒有半分妥協。
檀硯絕卻連心跳的頻率都增快了,他緊緊抱住她,“好,你有任何不高興你都可以發泄,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顧忌任何人。”
隻要不離開他對麼。
裴以期已經聽膩了,她靜靜地望著漫天小雪,輕輕地“嗯”了一聲,檀硯絕更加開心。
他們在燈下的雪中擁抱,像一對甘盡甘來的情人。
可是……
她的人生隻是她的人生,要什麼不要什麼,做什麼不做什麼,都該由她說了算,不該有任何附加條件。
而他的愛,他的自我折磨,也隻能由他自己消化。
……
裴以期回病房看了下張湘蘭,張湘蘭已經睡著,臉色比術前還好一些,越來越紅潤。
走廊裏,檀硯絕坐在輪椅上等裴以期,單手拿著手機,耳邊傳來阮南書的聲音,“怎麼樣?我演的不錯吧?很像個合格的母親吧?”
“嗯。”
檀硯絕淡淡地啟唇,臉上沒什麼表情,“老宅那邊我打過招呼了,你想什麼時候搬過去都行。”
他解了南園的禁,阮南書卻遲遲不肯搬出來。
她要的就是堂堂正正回到檀家祖宅生活。
也不是生活,她就是要去報複,要去惹一番雞飛狗跳。
她平等地恨檀家的每一個人,她恨檀天森薄情寡義,恨老爺子軟禁她十幾年,恨檀天森手上都沒留下多少東西,檀家的兄弟姐妹還要搶,當年在會議上徹底撕破臉麵,她講出每家的齷齪事,別人也講出她還有私生子的事……
她一直等的就是現在這個局麵。
這沒什麼不好。
他爭到今天,就是為了讓阮南書能痛快發泄一場,如果裴以期有阮南書的瘋勁就好了。
可惜,她對他沒有一點報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