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期反問,“難道我有第二條路嗎?”
“有啊,你被綁架,硯絕隻身犯險跑去救你;你身陷火場,起火點眾多,你卻還能在煙裏跑出一條活路來。”
檀旌風撥著佛珠的動作停下,一雙眼銳利地睨向她,“如果我是你,我就會覺得檀硯絕是明殺暗保,然後就像你現在這樣,緊緊依附向他,假裝對權勢認命,竭力同他撇清關係,以死換生。”
話落,書房變得更加寂靜,連呼吸聲的節奏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
裴以期站在那裏,白著臉看向昏暗中的老人,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卻知道自己所有的表情都落在他的審視中。
“畢竟年少時相戀過一場,男女之間就是這樣,分分合合、糾糾纏纏後又難舍難分。”
檀旌風盯著她的臉說道,“你說對吧?”
又是一陣冗長的寂靜。
裴以期的麵上已經沒什麼血色,檀旌風看她這樣,自以為猜對,冷著臉就要站起來。
“不對。”
裴以期一字一字道,一雙清眸冷冽地直視灰暗,“在您老人家的眼裏,我個人的思想就不值得算進去嗎?”
“……”
檀旌風頓住。
“我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您的意思好像是在說,檀總對我明殺暗保,在寧家救我一次,我就要感動得一塌糊塗,回到他身邊愛生愛死。”
裴以期的聲音份外冷漠,“憑什麼?憑他想甩就甩,憑他那點假模假樣的示好?”
“……”
“抱歉,老爺子,我看不上。”
裴以期說著一步步走到他的書桌前,彎下腰伸手打開台燈轉動,讓明亮完全照清楚自己,“我來北洲,是我被寧家逼得走投無路,我來籌外婆的手術費,我可以對著您那寶貝孫子卑躬屈膝,但您所謂的難舍難分……”
“……”
“不好意思,他檀硯絕就是跪在地上說有多愛我,我也不會再認一個字。”
裴以期冷笑一聲,“當然,他不會這麼做,因為他就是個算計感情的敗類。”
離得近,燈光很亮,檀旌風將她眼中的冷意決絕看得分明,也看到她的傲骨。
活到這把年紀,他竟看不出一分演的痕跡。
“你還是在同他撇清關係。”
他道,“你知道,隻有同他撇清關係才能活,對吧?”
“我是在撇清關係,但不是您說的什麼緊緊依附於他,以死換生,而是我想告訴您,我不信任他,所以這個局麵我隻想自己破。”
裴以期冷聲說完便低下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從筆架上取下一支鋼筆。
檀旌風沉默地看著她的舉動。
隻見裴以期拔開筆帽,將筆握在手裏,調整了下舒適度,下一秒,她毫不猶豫傾身向前,朝他紮過去。
“……”
饒是見過無數風浪的檀旌風都被她這般果斷給駭住,來不及躲,筆尖狠狠紮進他的肩膀。
銳痛擴散開來。
檀旌風銀發下的麵孔一白,周身都是森冷的戾氣,目光陰沉地睨著眼前的年輕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