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天在南園,他親眼看著少年將一向護在身後的女孩拋棄,斷得相當幹脆利落,不留半分情麵和餘地。
那天,他站在雪天的窗前,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血液的沸騰。
檀家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繼承人,夠聰明,夠絕情,夠目的清晰,夠舍夠敢。
“當然。”
檀硯絕從桌前站起來,道,“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放棄這條路。”
“……”
“爺爺,那我去做事了,您慢用。”
檀硯絕朝他低了低頭,轉身離開。
“硯絕……”
檀旌風忍不住叫住他。
檀硯絕停步回過身來,檀旌風轉頭看向他,看著他麵色因胃疼而漸漸變白,生出冷汗,眼中的銳利淡了下來,沉聲道,“我年紀大了,沒那麼多時間了。”
“……”
“我比你更希望,你呈現給我的樣子是真實的。”
檀旌風一字一句說道。
“我明白,爺爺,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
檀硯絕說完便退了出去。
檀旌風坐在位置上,看著那盤快空掉的筍,臉上的皺紋似乎一下子深了許多,盡顯年邁的疲態。
他說的是心裏話。
他是真經不過再一次試錯了。
秦強從外麵走進來,見老爺子這個樣子便猜到是怎麼回事,勸慰道,“老爺子,這就是個小事,五少會把那個女人解決掉。”
“秉山性情大變我早就清楚,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到現在才舍了他麼?”
檀旌風忽然道。
“我不知道。”
秦強道。
“秉山這個人從前最是黑白分明,嘴裏一句謊話都沒有,可自從發現女兒被換,他就變了,他也變得工於心計,滿嘴謊言,貪來貪去……”
檀旌風長歎一聲,“從過度正直堅持自我,到為女完全舍棄原來的自我,他做的都是我做不到的事。”
他這一輩子,既不可能不算計,也不可能專心於父子祖孫親情。
秦強站在一旁看著他,半開的門透進來落在檀旌風蒼老的身影上,一半明亮一半陰暗。
不知道為什麼,秦強聽得有些難受,“老爺子,五少是有孝心的人,他懂您。”
孝心。
年紀大了,也開始貪感情。
也不知道等他入土的那天,能帶多少的孝心走。
檀旌風拿起筷子將盤子裏剩餘的筍絲撥到一旁,苦笑一聲,“解決個女人是小事,可真讓他去了,他是不是也就對我徹底寒心了?”
這代表,他從未有一刻信任過檀硯絕。
“五少不會的。”
秦強站在那裏道,“而且放過那女人,總是讓人不放心。”
秦強清楚,為了檀家,檀旌風再怎麼在意五少,也會掐死所有的可能性。
“那丫頭現在在哪?”
檀旌風忽然問道。
“還在北洲,她外婆患有重病,檀總安排進了席歲聲的醫院。”
秦強是不用吩咐就知道做什麼的下屬,這會已經開始查裴以期。
還在北洲。
要真像檀天森當年愛得那麼癲狂的話,早就想盡辦法把人弄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