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期坐在那裏衝她笑笑,再沒有那股不顧一切的狠勁。
“幹淨了嗎?”裴以期問。
“幹淨,我家以期是最幹淨的。”
張湘蘭說著把毛巾放到一旁,伸手將她摟進懷裏。
“……”
裴以期怔住,而後放鬆下來,依偎進老太太瘦弱不堪的懷中,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張湘蘭揉了揉她的頭發,渾濁的眼裏血絲交錯,“臭丫頭,老太婆會好好活著的。”
“嗯。”
裴以期乖巧應著。
“但你也要記住,人生無常,我又有這病,哪天突然去了都是正常的事,你別怕,你也別糾結。”
“……”
“你聰明能幹,離開北洲,或者出國去,一定能活出好日子的。”
張湘蘭如今對著她話都不敢說重。
可她這次擺出不死不休的態度,算是把寧家徹底惹惱了,寧秉山那個人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有些話,得說在前頭,不然沒機會說。
聞言,裴以期緩緩睜開眼睛,在她懷裏仰起頭,平靜溫和,“外婆,我不怕,你也別怕。”
寧秉山要是再來對外婆做什麼,即使她沒機會出刀子,也會扯著寧家的名譽和寧惜兒的前途一起下水。
“好,外婆陪你一起熬。”
張湘蘭憐惜地撫摸著她,再次感慨好好的孩子怎麼就托生在魯茜的肚子裏。
裴以期扶著張湘蘭躺下來,陪在床邊,一直等她睡著了才離開。
步出大門,外麵一片烏壓壓的夜色,十分冷清。
裴以期正要離開,旁邊傳來動靜。
她轉眸看過去,隻見紀明桉坐在旁邊的老年健身區裏,腳邊堆著一大袋易拉罐啤酒,手上還拿著一瓶,垂著腦袋正要開。
裴以期朝他走過去,搶過他手中的酒,彎腰將一袋酒全提走。
“……”
紀明桉仰起傷痕累累的臉瞪向她,一雙眼緋紅而惱怒,“你幹什麼?”
“你要反悔捐腎的話,把錢還我。”
裴以期把袋子放到一旁,拿起手機給他發送消息。
紀明桉拿出手機一看,居然是裴以期給他花過錢的詳細賬單,密密麻麻,每一筆不是有轉賬記錄就是有小票。
“你他媽——”
紀明桉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這麼絕情?啊?”
一個七年前就看不上他了,一個連給他修個摩托車都保留小票。
真他媽絕啊。
裴以期淡漠地看向他,紀明桉將手機扔到一旁,“捐,我給你捐,立刻就捐,反正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少個腎也不耽誤我是廢人一個!”
“那我明天就聯係西洲那邊的醫生。”裴以期點頭。
“……”
看著她這副樣子,紀明桉真想把她給掐死,“裴以期,在你眼裏,我就是個行走的腎吧?除了這個,別無價值。”
“嗯。”
裴以期承認。
“……”
紀明桉差點一口血嘔出來,“我他媽願意給你腎,你給老子說句好聽的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