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硯絕靜默地聽著。
阮南書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兒子,被鮮血染紅的手捧上檀硯絕的臉,輕輕撫摸,溫柔地道,“有了你以後,他回來的次數多了,我們可以在你身邊說說笑笑,我靠向他的時候,他也會伸手摟住我。”
檀硯絕的臉被染血色。
他定定地看著她,阮南書繼續道,“我以為,我們的日子會好起來,於是我更加努力地照顧著你,在他失意時幫他守著三家公司,在老爺子麵前不停幫他遮掩,我想,他總有一天會完全愛上我的。”
說著說著,她美麗的臉孔同往常一樣開始驟然扭曲,聲音陡然提高,“可結果呢?他眼睛看著我,心裏卻永遠隻有外麵那個女人!”
“……”
“隻要一碰到和那女人有關的東西,他就失常!”
阮南書激動地道,“我為他做那麼多,他看不到,我說那女人一句,他就恨不得殺了我!他的選擇隻有那個女人,他連死都要死在那個女人住的地方!”
“……”
“我也想不計較,可憑什麼?”
阮南書聲嘶力竭地喊出來,“我到底有哪裏比不過那女人?那女的算什麼?上不了台麵的小鎮青年,讀過幾本書?見過多少世麵?真把她放到檀家來,她又能給檀天森帶來什麼幫助?”
到底有哪裏比不過那個人……
檀硯絕棱的目色沉得無底,無人看得透,“想過離婚麼?”
“我有你啊,我怎麼離?”
阮南書想都不想地道。
“沒有我呢?”
檀硯絕又問。
阮南書捧著他臉的手僵了僵,神色凝住,一雙美眸機械般地轉動著,想著什麼,驀地,她低低地笑起來——
“那我也不離。”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赤著一雙腳踩著冰涼的地麵走向吧台,倒了一杯紅酒在手中。
她盯著杯中醇厚的紅色酒液,輕抿一口,道,“離了,我就和檀天森三個字再沒關係了。
“……”
“我就是要和他糾纏,要他知道,就算他死了,將來埋在他身邊的也隻能是我,不可能是那個女人。哈哈哈哈……”
說到最後,阮南書大笑起來,笑得明媚張揚,又扭曲可怖。
檀硯絕坐在地上沉默地看著她發瘋的身影,一雙眼越來越暗,棱角分明的臉在一道道血色的塗染下仿佛修羅般噬殺,又仿佛隻剩下奄奄的一息,落魄無比。
忽然,他也低笑一聲,人無力地向後倒去,長睫顫栗,眼中生出紅霧。
阮南書聽到他的聲音,皺起眉頭,“你笑什麼?”
“我笑……”檀硯絕看著上方,眼底一片虛妄,“我竟然覺得你說的都對。”
他無比認同她的觀點。
這場遊戲,就是要從生糾纏到死才好玩。
否則,他就和裴以期三個字徹底無關了。
他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做第二個檀天森,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他已經把自己活成了阮南書。
計較。
猙獰。
歇斯底裏。
真是好笑,太好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