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挺苦的,從小到大沒多少是她能真正擁有的,好不容易有點好日子過,不能再讓她擔驚受怕了。”
裴以期知道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啞著聲道,“外婆,您放心,不會牽連到她……”
“你什麼都別做了。”
張湘蘭生怕她還要為這個案子做什麼,一字一字虛弱而激動地打斷她的話,“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外婆,就什麼都別管了!”
“……”
“不然,你前腳從這個門出去,我後腳就再撞牆!”
“……”
聽到這話,裴以期呆呆地看著她,蹲在地上的腿一寸寸開始發麻。
“我不坐牢也沒多久活了。”
張湘蘭動了動幹燥的唇,喘息著用力道,“沒完沒了的透析我受得夠夠的,要不是怕裴海凡欺上來,你身邊連個擦藥擦傷的都沒有,我早就尋了痛快了!”
“……”
裴以期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原來,外婆一直沒有求生意誌,原來,外婆一直覺得治療是在折磨。
那是她……一直在強求嗎?
看著她眼底的血絲,張湘蘭有些愧悔自己語氣太重,但還是硬著心腸說下去,“但現在好了,裴海凡也進來了,我不用擔心他再去找你麻煩……至於明桉那孩子,他怎麼都是受我連累,我床頭櫃裏還有點錢,你拿出來給他請個律師,剩下就聽天由命吧。”
“……”
裴以期還是沉默,一張臉上沒有任何顏色。
她找不到什麼呼吸實感,良久,她有些艱難地抬眼看向張湘蘭,啞著聲音平靜地問道,“您都想好了是嗎?”
看守所撞牆不是一時衝動所致,而是深思熟慮。
“是。”
這是張湘蘭能安排到的最兩全的法子,不影響寧惜兒,不拖累裴以期……
裴以期蹲在那裏,有些木然地問,“外婆,那我怎麼辦呢?”
她從未把裴海凡當過親人。
她隻有外婆一個親人,隻有這一個。
張湘蘭聽著她的聲音,眼眶又濕了,再次伸手摸上她的臉,哽咽地道,“以期,聽話,就這樣吧,你也該過點年輕人該過的日子,不能把你大好的年華都搭在我身上。”
裴以期茫然。
什麼叫年輕人該過的日子?她不懂,她隻知道她什麼都守不住,留不住。
裴以期從地上慢慢站起來,雙腿麻得她踉蹌兩步,她看向床上的老人,人一點點往後退,然後轉身往外走去。
張湘蘭不舍地看著她的身影,眼淚不住地往下落。
也不知道還能再見這孩子幾麵。
“以期……”
張湘蘭忍不住喚她,還想聽她叫自己一聲外婆。
“外婆,我會聽話的。”
裴以期回頭看向她,眼眶染紅,卻沒大悲大喜的情緒,平如水麵,“其實,我也還累了。”
“……”
張湘蘭怔然,想再說點什麼裴以期已經拉開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