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期看向他,微微蹙眉,“不是說讓我考慮考慮?”
“……”
檀硯絕深深地盯著她,目色迫人。
在他的注視中,裴以期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些事情。
她認識他的時候是13歲。
那時候她深陷網絡輿論壓力,而他父親過世不久,可他還是不遺餘力地安慰她、開導她,像道溫暖的陽光照進她孤僻、內向的生活。
她將他視為最好的朋友,約他來聽自己的小型音樂會,他一直到快結束的時候才趕到。
等她拉完最後一首大提琴曲,麵色潮紅的少年昏倒在座位上,他發了高燒。
她害怕得哭著不停喚他名字,要他理一下自己。
少年燒到神誌不清,眼睛都睜不開,在她的一聲聲呼喊中,他吃力地抬起手,輕輕地握了握她的,仿佛在說他沒事。
從那以後,每次他有什麼頭疼腦熱需要休息,她就一定要他握著她的手。
隻有這樣,她才覺得他是OK的。
現在想起來,裴以期沒什麼年少時的感動,反倒有些想問問那次高燒也是他故意為之嗎?
因為在後來在她的追問中,他說自己太想父親才生的病,檀家人際複雜,他最親的男性長輩隻剩下爺爺了,但檀老爺子很忙,孫子孫女又多,他輕易見不到……他在家裏過得很孤獨。
她便纏著寧父一定要給他們爺孫建立情感。
“記起來了?”
檀硯絕觀察著她的反應,語氣有些不悅。
他沒想到,她第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裴以期看著他眼底明顯的疲倦彎彎嘴角,算了,肯定的答案沒必要再問,忍一忍他就睡著了。
她把手伸過去。
檀硯絕握上她的手,有些用力地收攏,像在報複她的忘記。
下一秒,他看到她手上陳年舊傷的細小白痕。
他的目光變沉,歇了心思,扣住她的手按在純白床單上,雙手交疊,紗布下的一根青筋沿著冷白的皮膚一直延展到小臂,賁張有力。
他緩緩閉上眼,道,“我讓席歲聲給你除疤。”
“多謝檀總。”
裴以期看一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有些麻木地應著他。
“嗯。”
檀硯絕這才滿意,握著她的手靠近自己唇前。
裴以期都能感受到他呼吸掠過手指的溫熱。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的手慢慢卸下勁來。
他睡著了。
“以期啊——”
醫生叔拎著紗布袋子一腳踩進來。
裴以期立刻收回手,豎起食指抵在唇前。
醫生叔連忙收聲,有些詫異,這人傷這麼重,說睡就睡了?
“我老板太累了,方便借您這個地方睡一晚嗎?”
裴以期站起身來,小聲問道。
“當然當然,這有什麼。”醫生叔連連點頭,也跟著壓低聲音,“那我先給他把紗布換一下,別弄感染了。”
“好,麻煩您。”
裴以期說著彎腰扶住檀硯絕的肩膀,讓他仰躺在床上。
沒有醒,睡得很熟。
這樣很好。
她將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手探進被內摸向他的褲袋,順走手機。
醫生叔上前替檀硯絕處理傷口。
裴以期往後站了站,將檀硯絕的手機調至靜音放到不遠處的醫生辦公桌上。
應該沒什麼能吵醒檀硯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