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闊還守在林裏,看到韓謙走下來,將馬牽過來伺候他跨上去。
韓謙翻身騎到馬背上,跟趙闊道:“要是山莊裏有人背著欺負趙家人,我都會認為是你在背後搗鬼!”
“趙家少年如此英武,又有少主庇護,絕不會有人敢欺負他家的。”趙闊見自己就這樣被少主像毒蛇一樣盯上了,也隻能心裏暗叫倒黴,卻不知道哪裏出了變故,不學無術、性情乖戾的少主,竟然如此陰狠厲害,還能想著用計將範武成殺死?
“那我以後再賜賞你什麼東西,你不會再拿出來做濫好人吧?”韓謙問道。
“趙闊對少主絕不敢陰奉陽違。”趙闊叫韓謙的眼睛盯著,低下頭道。
“好吧,我且看你的表現。”韓謙隨意的道。
接下來的日子,韓謙每早上抽一個時辰來教趙無忌識字、傳授他六十四勢石公拳;這對他自己來,也是重新溫習功課、修煉石公拳的機會。
當然,韓謙除了抓緊一切時間練習騎射外,更多的還是不斷去試圖理解那夢境中那一切看似古怪的學知,去思索、體會夢境中人翟辛平那短短一生所經曆的爾虞我詐以及他看待、分析以及麵對事件的方法……
雖短短二十時間,遠不足以讓韓謙練成渾身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男,但每足夠強度的運動量、營養又充足,也令他身體結實許多。
雖談韓謙的相貌談不上風度翩翩,但此時也能勉強得上是氣度沉穩。
範錫程受此重挫,雖然與韓謙的關係依舊冷淡,但山莊有什麼事情,他都會讓趙闊跑過來跟韓謙言語一聲,表示他並沒有將韓謙這個少主遺忘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中秋節前夕,韓道勳才派人到山莊來傳信,要韓謙回城去……
…………
…………
韓道勳在京城金陵的宅子,位於南城蘭亭巷。
宅子不大,前院僅有三間倒座房,用作門房及留客居住。
穿過垂花門是正院,居中三間是正房,東側是韓道勳的臥房,中間是堂屋,西間是書房。
正院的東廂房有三間房,乃是韓謙到京城金陵之後起居所住。
西廂三間房則空在那裏,宅子裏沒有女眷,西廂房有時也用作客房,留宿一些重要的客人。
從西廂房與西側耳房間有過道可以進後院,而後院,乃後廚、馬廄以及奴婢、家兵的住處。
這處宅子不要跟韓氏在宣州那屋院相接、鱗次櫛比的大宅相提並論了,比山莊也差了一大截,在京城金陵隻能算是普通人家,前後院子加起來也就一畝多地。
也因為這處宅子狹,韓道勳隻能留一名老仆、一名仆婦以及四名家兵在身邊伺候。
出山莊,沿寶華山南麓、北瀆河北岸的大道馳道,不到四十裏,騎快馬也就一個多時辰就能從南城入城。
韓謙在山莊用過早餐才出發,在趙闊、範錫程等人的簇擁下,策馬趕到金陵城,才剛剛是午後。
範錫程因為養子範武成之子心氣盡喪,再者畢竟六旬年紀了,人近暮年,騎一個多時辰的快馬,都略感有些疲憊。
韓謙卻能支撐住,還頗為神采奕奕,顯得他這近一個月來騎射訓練,成果還算斐然,此時也能勉強拉開家兵貫用的黃楊大弓。
他的身體到底還是年輕,隻要不再荒廢,刻苦錘練,還不至於難以挽救。
韓謙此時卻沒有沾沾自喜,神色間多少有些落落寡歡,這時候心裏還是想著這次出山莊後的所見所聞,忘不掉一路所見那一具具被遺棄在路旁、官府還沒有來得及派人收殮的死屍,忘不掉他們騎馬進南城時,那些在南城門根像蝗蟲撲上來乞討的饑民,被範錫程、趙闊拿馬鞭狠抽,被抽得鮮血淋淋才被趕走……
實話,韓謙進出金陵城也有好多次了,以往對這種種慘狀都視如無睹、麻木不仁,卻沒想到今日內心會受這麼強烈的衝擊。
那一夜光怪陸離的夢境,對自己的改變真就有這麼大嗎?
這到底是怎樣的怪夢?
韓謙暗暗捏了一下懷裏那枚磨製成凸透鏡的水玉圓佩。
宅子裏的馬夫跑過來將馬牽走,韓謙神色稍稍振作起來,心想他自己此時還沒有從險境裏擺脫出來,不定姚惜水這些人今日就會派人過來殺死他,城內外那一幕幕生民慘狀,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我爹爹他人呢?”韓謙摒除掉心裏些不必要的幹擾,心思回到自己的處境之上,問他父親韓道勳在哪裏。
“老爺此時應該還在官署應卯。”範錫程道。
佑帝創立楚朝,設宏文館作為專掌朝廷藏書及編校工作的機構,以秘書監、秘書少監等官吏掌之。
楚朝初創,內部將臣爭權,政令也難通達州縣,財賦不足而四麵兵釁不休,境內流寇繼而不絕,朝廷的工作重點自然不可能落到文化建設上,宏文館實在極清閑的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