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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晴雲過,韓謙才知道範武成一早就去溪西岸,要將趙老倌、趙無忌及家人從山莊趕出去,但進屋後卻被趙無忌射殺;趙闊與另兩名家兵是在練武場聽到範武成的喊叫,跨溪趕過去,還沒有靠近,那兩名家兵就被射傷,趙闊卻是無礙,跑回來報信。
範武成果然有問題,韓謙神色振奮起來,扔下碗筷,跨過溪,追到西岸佃戶雜居的莊子裏。
遠遠就看到範錫程帶著人圍在一間茅草房前,範大黑正帶著兩人將少年趙無忌抓手摁腳,將他茅草房裏拖出來,死命的才將他摁在地上無法掙紮。
其他人七手八腳的跑上去幫忙拿麻繩將趙無忌捆紮起來後往死裏踢打。
難以想象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竟有這麼大的氣力。
有兩名家兵都是在大腿上各中了一箭,正跌坐在場地上破口大罵:“殺了這狗|娘養的,痛死爺了!”
韓謙看這兩名家兵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一笑,要不是趙無忌年紀還,心不夠狠,這兩名家兵怕就不是大腿被射傷這麼簡單了。
韓謙看兩名家兵的箭傷,都在大腿同一位置,就知道趙無忌殺了範武成後,就沒有想大開殺戒,而趙闊能在趙無忌的箭下安然無恙,卻是叫他有些意外。
趙闊除了有些氣力外,其他方麵都表現得要慢半拍。
沒有看到範武成的身影,就不知道有沒有死透,就見獵戶趙老倌從房裏追出來,身上好幾個大腳印子,顯然在屋裏沒有少挨打。
看到趙無忌被踢打得厲害,眼見出氣多進氣少,撲到兒子的身上,朝範錫程磕頭:“範爺,你饒無忌一條狗命,範爺將獵物從我們這邊收走,還將我們趕出田莊,無忌年紀,不懂事才拿箭射了範爺啊!範爺您老剁了他射箭的手都成,但就饒無忌一條狗命啊!趙老倌我這輩子、八輩子給範爺您作牛作馬!”
“由得了你這老狗話?”範大黑抬起一腳,將趙老倌踢出一丈多遠。
趙老倌當即就跟風吹折的枯草一般,折著腰窩在那裏痛得直抽氣。
趙老倌雖然身子底子不差,但趙無忌犯下人命案子,他想著死撐住挨幾下子狠的,讓範大黑這些山莊的家兵泄憤,不要還手了,甚至都沒有閃開要害,叫範大黑這一腳實實踹在心窩上,差點直接閉過氣去。
要溪東岸的家兵跟溪西岸的佃農有什麼區別,家兵除了趙闊較為幹瘦外,其他人都身高馬大、氣勢也是淩人,刀弓都沒有出手,凜然間就有殺氣彌漫。
這些人都是韓道勳從廣陵軍帶回來的老卒,都是上陣廝殺見慣過血腥的,有如此的氣勢不足為怪,倒是趙闊顯得唯唯諾諾,在家兵裏常受他人奚落,可能還是跟他的性格有關。
而溪西岸的佃農則有兩個驚人的特征。
一是瘦。
不管男女老少,都瘦,又瘦又弱,既瘦且弱,比此時的韓謙都要瘦骨嶙峋,臉色蠟黃,一個個都像疲入膏肓的樣子。
山莊這麼多佃戶,韓謙之前就認真打量過趙老倌、趙無忌父子,或許是這兩父子時常偷獵補充夥食的緣故,身體還算健實。
這些佃戶另一特征,就是他們看著趙老倌、趙無忌父子被家兵往死打,畏畏縮縮的不敢靠前,更不要勸阻家兵抓住趙老倌、趙無忌父子往死裏打了。
要不是那夢境似深入骨髓般融入韓謙的記憶之中,韓謙絕對不會如此細致入微,但此時將這些看在眼底,卻有一種觸目驚心之感。
“住手!”
韓謙沒有心思去細想為何會這樣的感受,黑著臉走進人群裏,橫在範大黑跟趙老倌,阻止他再犯渾毆打趙老倌,但看範大黑他們氣急敗壞的樣子,心想範武成應該是死翹翹了,從容不迫的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
“武成過來沒收他們的獵物,趕他們離開田莊,這兔崽子竟然用少主所賜的黑雲弓射殺了武成!”範大黑這時候是急紅了眼,讓韓謙擋著,沒能去追打趙老倌,抬腳卻是朝趙無忌單薄的後背猛踩,幾乎要將趙無忌那單薄瘦弱的背脊踩斷掉。
“無忌,無忌!”兩道身影發瘋似的從屋裏撲出來。
中年婦女一身破布衣裳,被撕扯得衣不蔽體,披頭散發,臉上好幾道血紅色的手指印,抱住範大黑的大腿,哀嚎著朝範錫程拚命的磕頭求饒,知道趙無忌今日真要被活活打死,都沒處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