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輕俠張口結舌,沒想到她有朝一日,會被馮翊這個浪蕩子數落得啞口無言。
“我韓謙的決定真沒有錯,真就是應該將你們永遠都關押起來,拿一堆的道德文章,讓你們每朗讀不休,反思反思你們這些年做的破事。”馮翊爽利勁來了,咬起人也是窮追猛打。
“君上待人仁厚,不管你們的罪責如何,也隻是判處你們的罪刑,不會誅連旁人——我到洛陽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太過忙碌,今日才得脫身看望夫人,還望不要見怪。”李知誥道。
“你們也不要再擰了,前朝破滅,下四分五裂,李姓子弟、你我都是家破人亡,同時又有多少生民掙紮於水深火熱之中?然而造成這一切的,也都早就物是人非。難不成你們以為今日之大梁,還是害舊朝破滅、害你們家破人亡之大梁?還要將心裏的怨恨,渲泄到今日大梁的君臣、子民頭上?”
雲樸子感慨萬分的勸道,
“知誥的顏麵夠大,已經請得君上著監察府隻判你們二人終身監禁,而你們能將晚紅樓散於諸地的弟子名單交出,我豁出老臉去,也會請君上給他們妥當的安置,也會請君上賜給老道一座道觀,使你們同在其中修身養性。你們即便心裏怨念不消,也可能不去理會這世道的是是非非……”
趙孟吉雖然在孟州將呂輕俠等人一網打盡,但還有一些晚紅樓潛伏於孟州之外的弟子沒有落入法網。
韓謙是可以給呂輕俠他們一些優待,比如終身在一座道觀之中軟禁起來,絕對要比丈餘囚室之中了此殘生要滋潤得多,但前提是呂輕俠他們也要拿出一些誠意來。
當然,也隻有將晚紅樓的殘餘勢力一網打盡後,才能稍稍放鬆對呂輕俠等人的監管,不至於再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要不然的話,韓謙留下他們的性命,真就是給李知誥、雲樸子大的顏麵了。
“……”呂輕俠看了神色頹喪的姚惜水一眼,長歎一口氣,她此時心裏也清楚,再多的掙紮抵抗,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
…………
呂輕俠最終還是交出晚紅樓潛伏於別地的弟子名單,而後續無論是甄別追捕也好、勸降也好,甚至將一部分潛伏在河朔、河東境內的晚紅樓弟子服倒戈,為軍情司所用,那都是奚發兒所負責的事。
呂輕俠、周元、姚惜水判處終身監禁,送入雲樸子所在的流雲觀監禁起來;雖他們不能走出流雲觀半步,但在觀裏還算閑適,每還能閱看邸報,了解外界發生的諸多事務;甚至還能接觸到洛陽綜合學院編修的新學書冊,叫她們了解到以往所窺探的機密,實則是何等的簡陋。
蘇紅玉、春十三娘,甚至被雲和郡主拉到女院任事的葉非影,也會偶爾到觀裏來看望他們。
而周元二子周文、周興以及一些晚紅樓的核心弟子,最終也僅判處五年及十年期不等的苦役。
解決掉這些煩心事後,李知誥將精力傾注到參謀府,而他發現到洛陽後,要學的東西還是太多了。
特別是新學所開發的新技術,對各種作戰方式以及後勤運輸補給的影響有多大,都或間接或直接關乎到對晉南作戰方案的具體細節;對大梁國力清晰而準確的預估,更關乎到後續戰事安排的推進方式、速度以及預定的戰役目標。
李摯由韓謙指定到第二中央行營軍擔任司軍同知事。
除次子李畋暫時留在身邊侍從外,李知誥還特地從洛陽綜合學院借調兩名資深教授到參謀府任職,協助他對大梁這些年來的新學發展體係,能盡快有一個更全麵、深入的了解。
除了曆陽綜合學院、洛陽綜合學院一批正式開發、研製但尚不成熟、不具備推廣條件的各種新技術外,韓謙這些年最早從秋湖山開始,繼而到敘州、東湖以及禪繼大梁國主之位,在河洛地區,最大規模、最大力度所推廣的乃是各種水力器械。
水力器械的種類、製造水平、精密程度以及使用規模,在大梁也發展到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為了給各種水力器械提供穩定的水流,河洛、淮西、豫西以及敘州這些年修繕、新造的中型攔水堰壩超過一千二百座。
這其中到處有多少座大水力器械在堰壩下遊河道的兩岸得到應用,暫且不提,僅僅因為堰壩造成後,截水蓄水,使上遊水位提升而便於澆灌兩側的田地,就使得梁國有逾四百萬畝貧瘠的旱地荒田,變成豐產的水澆地。
不提大量新式鐵質農具的推廣,不提每年數以萬計的畜力的引進,不提新的選種、開墾技術推廣,僅這麼大規模的旱地改造成水澆地,差不多在投入相同勞動力的情況,每年能增加五六百萬石的糧食。
水力器械大規模用於礦井開采、礦石破碎、高爐鼓風以及鑄件鍛造等采冶業進程之中,加上大梁獨特的反射高爐技術,使得大梁目前的年鐵產量,突破驚人的一千八百萬擔,而成本大幅縮減到僅有佑十二年之前的八九分之一。
大梁目前以約佑年間三分之一的鐵價,往江淮、川蜀、黔中、嶺南等地傾銷鐵器,致使這些地方的鐵業蕭條一片,而大梁的各家鐵礦鑄造場還能獲得堪稱豐厚的利潤。
當然,最大的好處,還是大梁境內優質而廉價的各種鐵製品,得到更為前所未有的廣泛利用,應用範圍及深度也遠非傳統能及。
而除了兵甲裝備水平外,農耕、運輸、工造等方麵水準都得到大幅的提高。
沒有足夠廉價及充裕的鑄鐵供給,很難想象大梁境內一座接一座鐵梁橋在山川溝壑上架起來。
除了量大外,大梁冶鑄業的水平之高,也令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