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謙也是被諸多將臣攔著,差不多等到汾水河穀初步的清剿、整肅之事都推進過一遍之後,才於十月底禦駕親臨襄陵。
蒙軍最後士氣徹底崩潰,潰逃毫無鬥誌,烏素大石、蕭衣卿等人也擔心被梁軍主力纏住後再脫身,一路馬不停留的北逃,直到霍縣境內才停下來。
這使得梁軍將襄陵、浮山、臨汾、洪洞等城幾乎是兵不血刃奪下。
梁晉相爭三四十年間,襄陵這座瀕臨汾水而建的城,都極幸運的避開戰火的摧殘,這一次同樣是完好無損。
石板街留下歲月打磨的痕跡,沿街的屋舍也是相當整飭,上萬受閱將卒發出震耳欲聵的呐喊歡呼。
韓謙騎馬則行,與趙庭兒在諸多將吏的簇擁下往縣衙方向行去,也沉浸於這得之不易,卻徹底改變敵我力量對比的大捷所帶來的巨大歡愉之中。
初步結果已經統計出來,這一仗俘獲敵卒將近七萬人,擊斃敵卒三萬有餘,算上前期所殲滅的田衛業所部潞州精兵,前後斬殺、俘擄百夫長以上的敵將將近兩千人,軹關陘大捷可以是從根本上動搖在蒙軍在北地的統治。
這也注定將加速大梁精銳收複關中、平定河東、河朔,乃至收複河淮的進程。
唯一叫韓謙稍稍不那麼滿意的地方,就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防止蒙軍可能會刺客潛伏在城中,在他親臨襄陵之前,溫博提前將城中兩萬民眾驅逐出去。
入城後夾街列陣相迎的隊伍,純粹是歡欣鼓舞的大梁將卒,令他無法直觀的去觀察晉蒲兩地民眾對軹關陘大捷的態度。
當然,這也已經沒有什麼重要的。
韓謙不想過度擾民,也決定視察就到襄陵為止,不再繼續北上,也無意親自趕到洪洞縣北部視察那裏被太嶽山及呂梁山形夾逼收緊的險要地形。
當然,他內心仍然禁不住有些遺憾,心想後續的戰事,恐怕他是再難有禦駕親臨第一線的機會。
當然,這一役雖然取得極為關鍵的勝利,大梁兵馬的傷亡也不是數字,就初步統計,各種戰鬥減員已經超過五萬人。
這樣的混戰局麵,主要還是依賴將卒血勇拚殺,精銳戰械無法投入縱深戰場,蒙兀本族精銳騎兵在開闊地形野戰能力又是極強,梁軍傷亡怎麼都少不了。
“河淮地區再有幾就將冰封,氣也越發寒冷,不利將卒作戰——而從襄陵往東乃澤潞重鎮、往北則是太原,都是萬軍難克的堅城、雄城。蒙軍近年來往這兩個地方遷入三十多萬族眾,他們大敗逃歸,看似手裏是沒有多少殘兵敗將了,但將其族在太原、澤州、潞州的青壯都編入營伍,還是能征得七八萬兵卒,短時間內我們在這兩個方向也不宜再進行激烈的戰事,”
在襄陵城狹窄的縣衙大堂,除了馮繚、顧騫、高紹、王轍等隨扈將臣,溫博以降,馮宣、李秀、蘇烈、馮璋、何柳鋒、朱貞、曹霸、趙慈等數十參戰將吏,也都分三列坐於長案之後,參與議事。
韓謙與趙庭兒坐在長案之後,與諸將臣談及這兩個方向後續的防禦及其他軍政事務的安排,
“下一步,我們要集中力量收複關中,襄陵以及沁水兩個方向,將以修造工事進行防禦為主,消化俘兵之餘,並積極派出股兵馬,往呂梁山、太嶽山以及太行山南麓滲透。當我們能控製更為廣闊的山區,就算太原盆地、上黨盆地,還有幾座城池落在蒙軍手裏,實際上也沒有多少威脅了……”
“參謀府建議在太嶽山南麓新置太嶽行營軍,治沁水,負責對澤潞之敵的防禦,我也覺得這個極有必要——李秀,這次就要麻煩你來出任太嶽行營軍的這個都統製了,蘇烈出任副都統製,與陳元臣留在沁水,協助你一起負責對澤、潞兩州的軍事滲透、防禦……”
都統製都會加鎮軍都指揮使銜,相當於一路兵馬主將。
當然,這也是李秀名至實歸的為李氏一族在當世重新爭得應有的榮耀跟地位。
李秀少年成名,隨其父李遇歸隱洪州,再出山便是金陵逆亂,他也算是為信昌侯府及晚紅樓一係立下赫赫戰功,不料結局卻是其兄李長風橫死,李氏殘族還要在韓謙的庇護下還逃過一劫,最終流放到下蔡定居。
從早初的下蔡防禦戰,後續率部接應鄲城,與孔熙榮整兵商洛、出守孟津,以及編練騎兵參與豫西防禦,李秀都立下不少功績。
不過,大梁旅都指揮使一級的優秀將領極多,像蘇烈、馮璋、何柳鋒、盧澤、林宗靖、林江、林勝、董泰、譚修群、肖大虎、竇榮、魏續等將,都是追隨韓謙十數年的“老將”,哪個不是戰功彪炳。
而沈鵬、趙慈、薛川、曹霸、溫淵等將,追隨韓謙的時日不久,但他們要麼是梁軍舊將,要麼是隨溫博率羅山守軍相投,也都早就成名。
不過,韓謙此時拔擢李秀為一路兵馬之主將,眾人也是心服口服。
決然放棄絕對安全的內線不走,隻為爭一兩的時間,冒險率領騎兵從汴梁、孟州等敵境穿過,不是誰都能做出來的決斷。
沈鵬當時與李秀都在長葛,他就主張走內線,是李秀強烈主張,沈鵬才與他一起從孟州借道;趕到垣曲後,李秀又果斷提出率部直接插入梅河古道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