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戰役(五)(1 / 2)

十月十四日的白晝,汾水東南岸河穀,顯得格外的靜寂。

梁軍突襲奪得曲沃、絳縣兩城,便依托兩城以及敵軍所棄的殘營,馬不停蹄的鞏固防線,以便能將數萬潰敵圍困在絳縣、禹河、汾水及襄山之間再從容吃掉。

然而問題於蒙軍之前所修築的諸多營寨,主要是麵向王屋山北坡呈梯次分布,以防範出王屋山北坡往汾水河沿岸推進的梁軍。

這些營寨,在橫向上是連貫的,也相當厚實,但縱向卻十分單薄,在絳縣、曲沃境內,給敵軍留下縱向穿插北逃的空隙。

而絳縣以東的潰散蒙軍,整個白則在安邑、聞喜兩縣西部接臨絳縣、曲沃的區域聚集——武將軍官自不用,那些兵卒的家都不在汾水河穀盆地之內,不到山窮水盡之時,誰不想著返回故土,而甘願繳械淪為俘兵?

入晚後寒風凜冽起來,風又幹又冷,如刀割麵。

蒙軍想要反敗為勝,是不可能的,其編製都已經被打散、打亂,甚至相當一部分人馬為了逃命,將兵械戰甲都丟棄掉。

大多數兵卒人心惶惶,隻想著逃命,壓根沒有什麼士氣可言。

這樣的情況,蒙軍甚至不敢白從絳縣、曲沃境內穿過。

不過,等到夜色降臨下來,不求與士氣正旺的梁軍將卒在開闊地帶列陣而戰,蒙軍而是邁開腳丫子,從絳縣、曲沃境內找空隙穿過去,沿著夾於汾水河與太嶽山之間的開闊地形,往北麵的翼城方向逃命,至少能比穿著整飭鎧甲的梁軍步卒跑得更快。

而黑燈瞎火,梁軍想要夜間出營攔截,難度要大得多。

擊潰與殺潰,是兩個概念。

梁軍能以哨隊為單位組織夜戰,但不想在蒙軍騎兵的反擊下傷亡太大,兵力就不能進一步拆散。

而對一心隻想逃命的敵軍而言,隻要有一個大概的方向,完全打散了逃命,卻毫無壓力。

區別之大,相當於將幾萬頭豬衝散與在方圓百裏內將幾萬頭豬攔截捉住或殺死。

這時候烏素大石、蕭衣卿也是盡可能在翼城南部嶺地集結騎兵部隊,準備進行接應,這也進一步增加梁軍夜間出營攔截的難度、凶險性。

黃昏時,蕭衣卿在翼城南部的丘山之上堆柴燒起大火,以為標識;蕭思慶、敏山兩將,將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嫡係扈騎聚攏起來,直接駐紮梁兵最多的絳縣、曲沃兩城進逼過來,夜色很快暗沉下來。

是夜,薄陽氣,際僅有幾顆星辰寂寥,數萬散潰兵馬,仿佛洪流一般,往西北方向湧去。

進駐絳縣、曲沃境內的梁軍,當然不可能坐看潰敵穿境而過,依托營寨城壘,以三十個整編步戰營散入開闊的汾水河穀之內結陣,燒起數百堆篝火,以床子弩、蠍子弩等戰械封鎖開闊地帶,射殺試圖穿境而去的潰敵。

卻也不可否認蒙軍精銳騎兵的野戰能力驚人,即便經曆這樣的大潰之後,短短一一夜,又擰成數百騎一股,趁著昏黑的夜色,一隊接一隊的避開堅固的營寨,不計傷亡的去衝擊營寨之外的梁軍攔截陣地,裹挾步卒往西北轉進。

誰也不清楚這一夜兩軍又各自添加了多少傷亡,蕭思慶渾身欲血,殺到靈溪峪與烏素大石、蕭衣卿會合時,邊正好剛剛浮現一抹魚肚白。

靈溪峪是翼城縣南部的一座溪穀,夾於兩座低矮的山嶺之間,一道曲折蜿蜒的溪澗從太嶽山南麓流淌而下,往西彙入汾水。

溪澗十數丈寬,積滿卵石,淙淙溪水,被戰馬踐踏得渾濁。

也虧得入冬後,太嶽山降雨降少,溪水都淹沒不了膝蓋,騎兵可以直接淌水而過,北逃的步卒則可以借著幾座簡易浮橋北上。

要是在夏秋季,水位暴漲,絕大多數的兵馬都會被這條溪河攔在南邊,那時真是要欲哭無淚。

雖然此時衝過包圍圈,第一批趕到靈溪峪會合的騎兵還不到千人,但蕭思慶卻是鬆了一口氣。

他們是騎兵,跑得自然快,心想等到太陽升起來之後,後麵成千上萬的兵馬就能撤過來,然後依據北麵的矮山建立防禦,遲滯追兵。

翼城縣銜接晉州北部及澤州西部的要衝之地,但蕭思慶匆匆趕來,不清楚烏素大石有沒有守翼城的想法,亦或先暫時建立防禦,等到兵馬往太嶽山南麓及北麵的霍縣撤出後,將包括翼城在內的整個晉州都放棄掉?

“……”蕭思慶咽了一口唾沫,看到烏素大石與族叔蕭衣卿,臉色嚴峻的站在山岩之上,他走過去也不知道該什麼,直接放棄晉州的話,他也沒有辦法直接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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