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姐姐,先帝屍骨未寒,你難道也忘了先帝對我們姐妹倆的恩寵?楊致堂這匹夫要與胡虜溝壑,是逼著我們姐妹倆去殉死啊,要不然如何去麵對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先帝啊?”清陽沒有看楊致堂枯瘦老臉被她罵得跟豬肝一般,轉頭看向黃娥哀聲道,盈盈妙目,淚水似乎分分鍾就要像決堤的禹河傾泄而下。
黃娥也是受了一驚,麵對這一幕也是驚慌失措,不知道要怎麼處理,但不管怎麼,呂輕俠此時已經投到蒙兀人的帳下,更坐實先帝乃蒙兀人刺殺的事實,誰敢提與蒙兀人或其走狗東梁軍媾和一事,被指著鼻子破口大罵,都是輕的。
“先帝屍骨未寒,與胡虜媾和之事,絕不可行,否則哀家愧對九泉之下的先帝,也難對下臣民交待,壽王爺,你失言了。”黃娥也隻能硬著頭皮,冷言訓斥楊致堂道。
“大楚江山飄搖,老臣操之過切,請太後罪責!”楊致堂低下頭道。
“你哪裏是操之過切,你心裏但凡還有先帝的一點地位,便不會出這樣的混帳話來!”清陽哪裏有這麼輕易就放過楊致堂,冷臉厲聲訓斥道,“而高祖皇帝為徐氏戮害,韓謙年前就將徐氏、章新春等逆犯送入金陵受審,你百般拖延又是為了哪般,你心裏又真念過半點高祖皇帝當年待你的恩情?”
“……”大殿之內頗為蔭涼,但楊致堂額頭已冒出汗珠子來,他身為大楚樞密使、壽王,可以是地位比沈漾、楊恩、杜崇韜還要略高一籌的第一重臣,被清陽破口大罵後又如此指著鼻子訓斥,真是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稟太後,事有輕重緩疾,壽王他也是……”張憲站出來道。
“為高祖皇帝報仇雪恨、為先帝報仇雪恨,什麼時候成了無足輕重之事?自徐明珍之下,東梁軍中還有多少逆臣賊子雙手沾滿高祖皇帝的血,你們一個個都忘了嗎?事有輕重緩疾,好一個張憲,你心裏可還真是將高祖皇帝、將先帝放在眼裏啊!”清陽冷冷的問道。
張憲滿頭大汗,撲通跪在地上,不敢會爭辯什麼。
“哀家今日可算是將你們這些滿口仁德忠義的臣子都看明白了,你們擬詔廢了哀家跟彬兒吧,你們要擁立福王也好,信王也好,又或者楊致堂你自己要坐這皇位,也都由你們的便……”罷,清陽牽起不知所措的楊彬的手,作勢便要朝大殿外走去。
“老臣失言,請太後息怒!”楊致堂再也扛不住壓力,雙膝跪在大殿之上,擺出真正的請罪姿態來,道。
“壽王失言,也是為國事焦慮,請太後息怒!”沈漾等重臣在大殿之上皆得賜座,這時候見長信太後鋒芒畢露,再也坐不住,紛紛站起來躬著身子相告。
周啟年等尚書省官員不在大臣之列,旁聽大殿議事已是殊榮,沒有得賜座的資格,沒想到長信太後這一次的態度如此強硬,都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先帝死得那麼慘,一年時間都沒有過去,你們一個個自許忠臣孝子,卻滿心想著與大仇媾和——再想想高祖皇帝,開創這片基業,賜諸卿富貴權勢,你們一個個滿口仁義道德,卻將謀毒高祖皇帝的逆犯扔在一旁,理也不理,好似高祖皇帝的死,是那樣的無足輕重。你們現在一個個楊致堂是為國事焦慮,哀家且問你們,大楚朝廷,有為先帝、高祖皇帝報仇雪恨更重要的國事嗎?”清陽哀聲質問,聲音在大殿之上傳蕩。
楊致堂跪在大殿之上,硬著頭皮道:“徐氏、章新春等戮害高祖皇帝,當轅(車裂)及夷三族,陳德等助紂為虐,妖言蠱惑王氏謀害先帝謀反,當轅及夷三族……”
“你之前百般拖延,此時又殺氣騰騰,動不動就要夷人三族,這是要殺給哀家跟陛下看嗎?”清陽盯著楊致堂訓斥。
“老臣不敢,請太後裁決。”楊致堂道。
“哀家在你們眼裏,隻是個一無是處的婦道人家,哀家什麼話,你們哪個會聽入耳中?你們都不要假惺惺的這些話了,廢了哀家與陛下便是,這個皇位你們自己去坐。”清陽牽著彬兒的手,執意要走。
“請太後裁決。”沈漾、楊恩、杜崇韜等人硬著頭皮道。
清陽道:“哀家是沒有什麼見識,也知道諸事當循祖宗之法。高祖皇帝及先帝遇刺,亦需禦史台審理清晰無誤,才方便張榜詔告下,告慰高祖皇帝及先帝在之靈——你們倘若還念著高祖皇帝、還念著先帝的恩情,便應著禦史台即刻審辦逆案,而非百般心思叵測的拖延。”
照道理這兩樁逆案都由有宗室大臣同大理寺、禦史台會審,但長信太後此時意思是要完全交由禦史台審辦,也不能就完全不合製。
沈漾、楊恩、杜崇韜等人心裏更是知道此時大肆審理這兩樁逆案,必然會在朝野掀起對東梁軍及蒙兀用兵的聲音,那對梁軍用兵的聲音就會進一步受到壓製。
畢竟除了徐氏、章新春以及太後王嬋兒、陳德等人外,這兩樁逆案真要清算起來,就會發現還有相當一批的罪魁禍首,此時都留在東梁軍及蒙兀軍中,唯有溫暮橋、溫博父子在投附棠邑時,是正式得到赦免的,當時裁定他們是受徐氏裹挾。
鄭榆伸手拉了拉身側鄭暢的袍袖。
作為禦史中丞的鄭暢,得族兄鄭榆示意,走上前大聲道:“微臣禦史中丞鄭暢,奉太後詔,即刻著人審辦逆案!”
“你們怎麼?”清陽眸光冷冽的盯著沈漾、楊恩、杜崇韜一幹人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