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部分的水力器械,多為精密鑄件,河洛這邊暫時還不能生產,但這些精密鑄件動輒四五百斤,走陸路翻山越嶺,用人力或騾馬駝運是根本行不通,而兩三千斤重的大型鑄造部件,更需要重載馬車才能運輸,這都依賴於陸路驛道的完善。
而馮宣、薛川、周憚等第一批精銳兵馬北調參戰,其暫時遺棄在許州、下蔡的床子弩、蠍子弩以及以往於戰場上遏製騎兵衝擊的各種輕便戰車等等,一直到五月中上旬才陸續運抵邙山一線,都沒能在河洛戰場上怎麼發揮作用。
不過,韓謙相信隨著嵩南棧道的進一步拓寬,河洛兵馬的戰鬥力到入冬之前必然有進一步的提升,到時候就可以給敵軍一點顏色看看了。
韓道昌、韓端、秦問、韓建吉率領第一批從金陵放歸及之前撤離的赤山會及秘司潛伏人員及家三百餘人,於五月中旬抵達洛陽。
此時的洛陽城還百廢待興。
前朝遺留下來的太微宮、紫微宮,早年朱裕坐鎮河洛重建洛陽城時修繕過一回,此時則皆成一片廢墟;梁師雄率殘部撤從洛陽時,雖然倉促間沒有能力破壞內外城垣,但縱火燒洛陽城三三夜才熄。
舊梁軍也是去年十一月中旬才全麵進駐洛陽城,之後就經曆那麼多的曲折之事,全麵的修繕、興建還壓根沒有來得及著手去做。
目前紫微宮乃隋朝宮城所在,南側的太微宮又是隋朝皇城,雖然兩宮此時僅存遺跡,但由於澗河穿紫微城而過,而洛河又從太微宮與主城之間穿過,澗河與洛河相交之處水域寬闊,韓謙二月初旬決定在太微宮南城門伊闕門的遺址之上修建水營大寨及造船場,此時才初見規模。
不過,連造船場基礎建設才剛剛形成規模,暫時連第一艘真正的戰船還沒有完整的造出來,隻是征調二十多艘漁船操練。
朱裕坐鎮河洛,重建洛陽城,實際也僅僅是重建了原隋都洛陽城的南城,麵積相比前朝極盛時僅不到一半,但此時到處都是縱火焚燒過後的痕跡。
朱裕去年十一月進入洛陽城,將緊挨著河南府衙署的上陽苑辟為皇宮。
韓謙將前線戰事交給溫博、陳昆二人之後,率韓元齊、馮宣、韓東虎諸將返回洛陽城,也是因陋就簡,住入上陽苑中,召見韓道昌、韓端、秦問、韓建吉等人。
時年六十有二的韓道昌,兩鬢也皆霜白,坐在上陽苑寬敞的大殿之中,一時間也是感慨萬千,誰人能想過短短十數年間,曾經的浪蕩子搖晃已是國主之尊。
韓謙身穿蟒龍袍,坐在禦案之後,雄健剽勇的身姿透漏出令人折服的威勢,靜靜聽韓道昌、秦問詳細及金陵城此時的局勢,有些細節是書信很難麵麵俱到的。
聽過之後,韓謙對金陵城此時的局勢也暫未評價,跟韓道昌、秦問道:“我禪繼國主,雖然陸續成立左右內史府、監察府及軍情參謀府執掌大梁十三州軍政之事,但也隻是將大體框架搭建出來,但各方麵要進入正軌,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不管前朝中後期還是梁楚晉蜀等國,對中樞歲入的收支都極重要,除了將中樞財權分由戶部、度支、轉運三個部門掌握外,內廷還設內府局以及少府寺、太府寺掌山澤之利以及宮中寶貨錢穀金錦及鑄幣等事。
再加上內廷多用宦臣,就形成內外廷的隔閡與對立。
得禪繼國主之位,韓謙也極為意外,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他主要考慮如何盡快的穩定河洛局勢,對整個國家層麵的機構改製,考慮都不是太深入。
不管中樞機構如何改製,韓謙並不擔心他個人的權威會被削弱,但從後世經驗來看,新的中樞機構改製,應盡可能消除內外廷的隔閡與對立。
而他主張大力發展工商業、力推平民教育,注定需要在集權與平權之間尋找更微妙的平衡。
目前大梁稱國不稱朝,韓謙也是順勢取消少府寺、太府寺等加強內廷權勢的部分,韓謙決定在右內史府新置全新的官錢司執掌鑄幣以及負責管理境內官辦及明間私屬的金銀行、錢鋪等具有金融雛形功能的機構。
而原敘州官錢局則徹底改為類似銀行結構及功能的大梁第一儲蓄局。
韓謙希望由二伯韓道昌來執掌官錢司及大梁第一儲蓄局,這也兼顧到當世利用宗族中人穩固權勢的傳統。
韓道昌雖然沒有直接加參政知事銜,但他心滿意足了。
韓道昌這幾年深度融入棠邑的韓道昌,自然深知官錢司及大梁第一儲蓄局的重要性,而他這些年主要精力都放在這一領域,對其他的軍政之事,見解是在一般人以上,卻還達不到馮繚、顧騫等人的水準,沒有必要非要參與最高層的國政決策。
而他作為宗室耆老,即便不加參政知事銜,在河洛也不會有人認為他的地位比馮繚、顧騫等人低了。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助韓謙穩住河洛局勢,奪下關中,奠定大梁一統下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