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岸大營往北十餘裏,一座嶄新的城池,正在修建中。
為棠邑軍將來能抵擋住魏州叛軍及蒙兀騎兵,經潁、渦兩水之間平川之地發動的攻勢,極有必要在潁水以東的淮河北岸建造一座軍事要塞——潁河兩岸洪水泛濫,卻也限製了敵軍將來從潁水以西的潁州西部、蔡州地區大舉南下的可能——梁帝朱裕正式將位於淮河北岸、潁水河口以東、渦水河口以西的下蔡地區劃給棠邑。
倘若不是如此,未來棠邑僅僅在淮河南岸沿線建立防塞,在寒冬、淮河冰封時節將極難阻止股的敵騎分散南下擾襲,到時候南岸將有大片的沿淮河地區農耕生產安全難以得到保障。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將防線的突破部建在淮河北岸,都將有效遏製敵騎的襲擾。
禹河經潁水奪淮入海,許州、陳州、潁州位於潁水西岸的地區大規模受淹,差不多有二三百萬田地、三四十萬間房舍被洪水淹沒。
棠邑與梁軍設於蔡州、汝州以及淮河南岸的四十多座流民大營,前後四個月總共收容逾三十萬災民。
不過,這還不是這次河淮受禹河大災的全部。
潁水兩岸的地形,是西高東低。
潁水西岸還有桐柏山、伏牛山的餘脈峰嶺交錯縱橫,地勢較高。
而潁水東岸往東到渦水沿岸,這一塊差不多呈西北往東南走向、長逾六百裏、寬一百三十裏到一百八十裏不等、總麵積近十萬平方裏的棱形區域,則是一馬平川。
這一區域除梁都京畿地區外,自去年秋後主要為徐明珍的壽州軍所控製。
春夏以來,受禹河奪淮的影響,這一區域受災情況要更為嚴重、嚴峻。
這也注定了這一區域被迫背井離鄉的災民數量,要遠遠多過潁水西岸。
之前壽州軍封鎖下蔡等地通往淮河北岸的通道,受災流民除了一部分被強製遷往渦水東岸外,還有大量的人滯留在蒙城、利川等地捕撈魚蟹充饑。
韓謙決定此時在北岸建大營以及修造下蔡新城,並以北岸大營、下蔡新城構造淮河北岸防線,以及花大氣力在窖山峽之上搭建浮橋,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接收這一區域的流民,並往淮河南岸疏解。
站在窖山峽的北崖,韓謙身穿鱗甲,腰挎橫刀,看著南麵渾濁的淮河。
即便水位一降過一,但此時淮河還是那樣的浩浩蕩蕩,大水淹過南北岸的殘堤,窖山峽以西的淮河水麵足足有二十裏開闊。
即便入冬之後,洪水終將退去,但不能收複滎陽以東決堤口兩側的地域,這次的大水,明年、後年都會反反複複、一年接一年的重演下去。
而被禹河大水淹沒的地區,鹽堿化、積沙的程度將越來越嚴重,使得土地變得貧瘠。
不管怎麼,明後年南岸在窖山峽往西到八公山之間,都要修造一條大堤,除了屯墾荒地外,也是預防禹河大水對侵蝕南岸土地的肥力。
另外,下蔡地區聚集足夠多的青壯,年底還要著手在潁河東岸破開一道口子,開挖幹渠,將潁河上遊來水,從北岸往下遊分流,以便能減少因硤石峽過於狹窄、在上遊形成的大麵積滯洪區,減輕南岸大堤以及行洪的壓力。
不管初級工業品加上赤山會的商貿,能為棠邑帶來多少盈餘物資,淮西內部的農耕及初級工業品生產體係建設始終是棠邑的根本。
韓謙站在崖山之上,與馮繚、郭榮、溫暮橋等人著話,韓東虎、霍厲率侍衛守在崖下,這時候王轍捏著一紙信報,氣喘籲籲的爬上山坡,跟韓謙稟報道:
“剛剛接到信報,徐泗都將褚穆率六千馬步軍西出徐州,往渦水東岸快速推進,預計明午前能抵達渦陽,與徐晉會合……”
韓謙接過信報掃了一眼,沒有什麼。
楊元演不從楚州渡過淮河下遊對徐泗軍施加壓力,徐泗軍必然會分兵進入渦水西岸,參與對援汴京的圍追堵截,這是他們之前就預測到的事情。
新的信報隻是證實他們之前的猜測,甚至可以預見褚穆所率領的這支六千馬步軍,僅是即將進入渦水東岸參戰的第一支徐泗軍兵馬,後續應該還會有更多的徐泗軍兵馬西進。
麵對這樣的信報,他也無需多什麼。
韓謙此時更關注蒙兀騎兵主力何時會穿插到汴京以南的渦水西岸地區。
蒙兀南侵以來,初時聯絡朱讓、梁師雄的魏州叛軍攪亂河淮,收附王元逵的定恒軍奪潞澤等地,之後又收附田衛業及晉太子石繼祖兩部與定恒軍圍攻太原。
奪得晉國全境之後,蒙兀人又驅逐晉太子石繼祖、田衛業、王元逵三部降附軍進攻關中,即便晉太子石繼祖喪命於梁帝朱裕之手,此時進攻雍州、華州的主力,猶是王元逵、田衛業兩部兵馬外加投附的平夏人。
而在關中之外,此時負責進攻汴京的主力是梁偽帝朱讓所部,在梁帝朱裕強攻下守河洛的主力則是梁師雄所部,此時又將徐明珍壽州軍、司馬氏徐泗軍收入囊中,縱橫河淮戰場。
蒙兀騎兵的身影雖然也如影隨形,在諸多戰場上都有現身,卻從來都沒有當作主力使用過,但這絕不意味著援汴軍北上進入渦水中遊地區,蒙兀主力騎兵的身影,還會繼續縮在新附軍的背後。
而蒙兀騎兵主力一旦南下,田城率援汴軍即便能順利攻下鄲城、武亭等城,將壽州軍逼退到渦水河畔,但渦水西岸的戰場,對援汴軍而言,猶是難見其底的陷阱與漩渦。
隻要在機動性上占絕對優勢的蒙兀騎兵進入渦水西岸戰場,與壽州軍聯合起來,猶有能力強行切斷淮河北岸下蔡地區與亳州西部地區的聯係,從而將援汴軍及汴京梁軍完全包圍在汴京以南、亳州西北。
“那隊車馬應該是的李秀帶著臨晉侯府的家渡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