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輕俠再厲害,也隻能暗中引導局勢往有利於她的方向發展,卻無法徹底的掌控局麵。
那她們至少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刺客會從宮裏追殺出來了。
“雲道長是不是派個人去見韓道銘?”清陽驚魂稍定,問雲樸子。
崇福觀在宮城之外、皇城之內,而尚書省、樞密院及諸部院司,也都在宮城之外、皇城之內——韓謙在不在金陵已經不是最緊要的,一旦延佑帝遇刺或暴斃的消息傳出來,侍衛親軍一定會第一時間封閉皇城,隔絕皇城與外界的聯係,而清陽相信韓道銘此時應該在皇城之內。
清陽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那她就應該攜大皇子走到明處。
與韓道銘會合,便是她母子二人走到明處,卻不用擔心短時間會遭受呂輕俠毒手的唯一之策。
清陽猜測這應該雲樸子接她母子二人出宮的後手;要不然的話,的崇福觀能藏得住她母子二人多久?
雲樸子正要安排人去見韓道銘,去打探消息,卻見一名道僮從前院跑過來稟道:
“尚書省通事舍人秦問秦大人,求見師父……”
“……”清陽遲疑的看向雲樸子。
她知道秦問與薛若穀、李唐早年在敘州任吏,會與韓謙政見不合,被韓謙從敘州驅逐出來,被迫到嶽陽後投靠沈漾,這些年來甚得沈漾倚重——最初時楊元溥對這三人頗為猜忌,但這些年過去也逐漸信任,相繼提到製誥、侍禦史、通事舍人等位卑權重的官位上。
“他過來作什麼?”雲樸子蹙著眉頭問道。
“他不是韓謙的人?”清陽驚問道。
雲樸子搖搖頭,攤手道:“黔陽侯在金陵之中,到底有多少暗線,隻有極關鍵的幾個人知道,暗線與秘司之間也都是單線聯係……我出去見他。”
雲樸子沒有動身,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後院闖進來,雲樸子推開門看到秦問那削瘦的身形,已經孤身徑直闖過來,根本不給他拒絕敷衍的機會;而守前院的兩名道僮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敢隨便攔人。
“你們先出去。”雲樸子反手將門掩上,走到院子裏,讓三名道僮都先出去。
清陽藏在屋中,透過門隙緊張的看著院子裏的一切;她身後幾名女吏都將暗藏的短刃,反手握在寬大的袖子裏。
“黔陽侯過,要是皇城宮禁之內遇有急變,秦某又無法進宮見到王貴妃,便過來找雲道長商議周全之策。看到長信宮的車駕在這裏,看來雲道長已經第一時間將王貴妃及大皇子接出來了?”秦問問道。
“宮裏有什麼急變?”雲樸子警惕的問道。
秦問道:“陛下、李後皆遇刺身亡,沈相、壽王、杜兵部以及鄭大人等已聞訊趕去崇文殿,目前侍衛親軍正封閉皇宮、皇城九門的進出。崇福觀不是藏身之處,待侍衛親軍發現王貴妃及大皇子在長信宮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便會全城搜索。呂輕俠、姚惜水或許會更早懷疑到雲道長頭上,但即便崇福宮門已閉,她們無法直接派出刺客,卻也拖不了多久——”
清陽聽到楊元溥遇刺身亡的消息,也是傻在那裏。
她接到楊元溥派人傳口諭出宮避暑都還沒有半個時辰,慈壽宮那裏真下手了?
“你如何證明你是奉黔陽侯之命行事?”清陽推開門,走出來盯著秦問問道。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王貴妃是早就知曉的,後麵還有一句:故壘西邊……”秦問吟道。
聽秦問這時候念出半闋殘詞,雲樸子、清陽兩人都是一怔。
雖然秦問這時候徑直闖過來,他們都猜測到秦問的身份,但真正確認秦問的身份,還是震驚無比:
當年韓謙就這麼粗暴的,將一枚暗子硬塞到沈漾手下了?
當年驅逐薛若穀、秦問、李唐算是苦肉計?
“韓尚書在哪裏,也進宮了嗎?崇陽門目前是哪個校尉負責守值?”
確認秦問的身份無誤,雲樸子又急切問道。
他作為皇家道觀宮使,平時要裝成閑雲野鶴,對皇城及宮城的值守交替之事都不是很清楚。
目前侍衛親軍司隸有十五都精銳,李秀及其兄、從梁州調歸後出任樞密副使兼侍衛親軍司副都指揮使的李長風明明確確是太後一黨,都極可能直接參與密謀宮變叛亂;此外,早年隨江州司馬、後被李知誥收降後調任左武驤軍都虞候的鍾彥虎問題也很大。
雲樸子不擔心黃慮、郭亮以及張瀚三個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有問題,但崇文殿及崇陽門內外的守衛,並不需要三大都指揮使親自負責。
倘若是李秀或鍾彥虎二人之一全麵負責崇文殿及崇陽門的守衛,那沈漾、楊致堂、鄭榆、鄭暢、張潮、陳德、張瀚、郭亮、韓道銘、杜崇滔、周炳武等人毫無防備的進入崇文殿,就極有可能會被甕中捉鱉。
真要那樣的話,真是哭都來不及啊!
“韓尚書也進宮了,但不僅崇陽門、崇文殿及政堂事、樞密院,宮城、皇城九門的守值,目前都是左右武翊軍及左武驤軍各遣一隊人馬相互監視、守值。任何調動令函,沒有沈相、壽王、太後及侍衛親軍司或者四名以上的參政大臣的簽印,都是先斬後奏的亂命、奉亂命者皆叛逆。”秦問道。
見沈漾、楊致堂等人沒有亂了手腳,這時候還保持足夠的警惕,還能勉強住局麵,雲樸子暗感僥幸。
當然,秘司及韓府這幾時刻盯著城裏的一草一木,韓道銘這幾也是從早到晚都在政事堂值守,輕易不離開,就是對今日的這場宮變有所預料。
遇亂之時,隻要韓道銘能及時提出正確的應變方案,而這方案又不會偏向韓家,其他大臣當然會第一時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