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驚雷(2 / 3)

諸多事討論下來,接風宴到深夜才散,眾人各自歸去,陳景舟也要先在客舍住上一,明再回金陵複旨,到時候還需要馮繚陪著回金陵一趟,跟韓府的核心人物通報梁軍借道過境之事。

事實上等到梁帝朱裕在汴京或洛陽用兵,借道過境之事就很難隱瞞下去,到時候必然又會引起一陣風議,還需要陳景舟與韓府中人在朝中應對;甚至還需要他們推動楚梁和議,使朝廷正式同意一部分梁軍繼續經梁州、襄北轉移到蔡潁等地轉移。

韓謙還是不得歇息,也可以是腦子這會兒歇不下來,坐在書齋飲茶批閱公函。

“朱裕似乎有病在身,興許是河津一戰負了傷?”奚荏窺著王珺在外廂房忙碌,打開韓謙要來摟她腰的手,一本正經的跟他討論事情。

韓謙陷入沉思,朱裕的身體有所不佳,他也是看在眼裏,跟早年龜山相見時,甚至可以是判若兩人,以致他明明就藏在沈鵬、荊振的隨從之中,郭榮、王轍甚至溫博都沒能認出來。

朱裕文武雙全,梁國初創之時,就在外領兵作戰,玄甲都乃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精銳戰力,他本人早年也是時常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在前,才極得中下級將官的擁戴。

河津一戰之前,形勢對關中梁軍極為不利,為提振士氣打贏這一仗,朱裕很可能會不顧惜己身安全,身居前陣督戰。在混亂之極的戰場之上,朱裕受傷,也就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雖朱裕除了雲和公主之外,諸妃嬪還為他生下三子兩女,他這次秘密離開關中,但暗中留年滿十八歲,北伐晉國時就帶在身邊曆任的長子洛王朱貞在雍州坐鎮——此外還有兩子、兩女年紀尚幼,與韓元齊、陳昆等人被叛州圍困在汴京城之中。

不過,朱裕的身體真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韓謙也實在難以想象河淮的局勢會惡劣成什麼樣子,梁洛王朱貞目前看不出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當然,他此時也沒有辦法擔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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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佑七年的夏季,河淮地區依舊大旱,因災情及戰亂,大股流民淹留於野。

在河朔驚變之後,蔡州雖然有一萬四五千兵馬,但人心惶惶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被南麵的襄北軍及主力退到淮河以北之後就四處擴張、兵鋒甚至侵入蔡州東部的壽州軍牽製住,以致長達一年半還多的時間內沒敢出蔡州,增援困守汴京的梁軍作戰。

整個八月,江淮地區雨季未去,各地還是洪澇災害頻發,但河淮地區的大旱依舊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

征調將卒兩萬餘眾的蔡州兵馬稍作休整之後,終於在八月底之前殺出蔡州,沿著伏牛山東麓的丘陵,經汝州東部的陰翟、許州北部的長葛往滎州(鄭州)南部的新鄭縣境內挺進。

滎州大部分地區,包括新鄭、滎陽等縣,目前已被魏州叛軍占領、控製。

滎州位於懷州、衛州、汴京、洛陽(河南府)、許州之間,地處河淮平原的西翼,戰略位置極為重要,同時也是魏州叛軍繞過汴京,經衛州、懷州與河南府聯係的核心節點,自然不容蔡州兵馬攻進來。

此時封鎖關中梁軍東出之路,並占領、消化梁帝朱裕影響力最深的河洛地區,並從滎州往南向許州、汝州等西南地區擴張,乃是魏州叛軍在西線的主要作戰任務。

蔡州兵馬氣勢洶洶北上,此時已經將勢力範圍擴張到許州南部地區但南部卻麵臨棠邑軍極大軍事壓力的徐明珍,自然是選擇坐壁觀望,但親自出領河南府都總管的梁師雄,卻不能坐看蔡州兵馬殺入滎州腹地誘發一係列的連鎖反應,命令他出領滎州刺史的長子、武陽侯梁任在新鄭縣南部集結兩萬精銳,攔截蔡州軍。

兩軍於九月上旬在新鄭縣南的淆溪原相遇,雙方在因大旱顯得極淺、趟水都沒不過胸口的淆溪河兩岸擺開陣勢,數以百計的斥候騎兵在遼闊的原野馳騁奔走。

在戰前,梁帝朱裕才正式將龍旗大旄高豎起來,他本人則在百餘鐵甲精衛的簇擁下,出現在一列列整飭的陣列之前。

雖然前後總計有五千玄甲軍精銳在棠邑的掩護下進入蔡州,但這次北上的主力,依舊是士氣低迷、人心惶惶的蔡州兵馬,不能在戰前將士氣提振起來,想要一舉擊敗河對岸的魏州精銳,依舊是未知數。

雖然蔡州節度使韓建最初沒有支持篡位之謀,為韓元齊誅殺,但梁帝朱裕繼位之後,派遣大量的嫡係將領、官員,助韓元齊掌握蔡州的形勢。

即便大批的蔡州軍將卒在這同年先後被調出蔡州作戰,此時大半人馬與韓元齊一起被困在汴京,但留守蔡州的兵馬、將吏,還是擁戴梁帝朱裕的。

朱裕的現身,在淆溪河南岸立即引起歡迎的聲浪海洋,戰鼓擂響,以三隊玄甲軍精銳騎兵居首直接趟水而過,在北岸建立起灘頭陣地,將敵軍往北壓製,以便為打前鋒的五千蔡州軍步卒搭建浮橋留出空間來,方便更多的將卒進入北岸,進攻北岸的魏州叛軍陣地。

新鄭一戰持續兩一夜,但主要時間都是浪費在北岸河灘的爭奪之上。

待蔡州軍在北岸河灘站穩腳,搭建出數座浮橋,這時候又有兩千多玄甲軍精銳騎兵淆溪河的上遊密林繞到敵軍的側翼進行突擊,會戰才全麵展開。

這一刻到敵軍全麵潰敗,都沒有用到一個時辰,接下來主要就是追亡逐敗。

梁帝朱裕進入新鄭城之後,隨即也停止對潰兵的追擊。

這一戰還是叫近萬敵兵隨武陽侯梁任逃往滎陽城,畢竟戰前有一批的蒙兀騎兵從懷州渡河南下,進入滎州境內督戰,隨時有可能往南插過來。

而敵兵就近逃入城池的距離又短。

這些都限製於梁軍在追亡逐敗中擴大戰果,

不過,這一戰對膠著逾一年的中原戰局來,意義卻非同凡響,仿佛驚雷在河淮大地的上空炸響。

河朔驚變之後,河淮形勢旦夕之間惡化,主要原因就是梁帝朱裕率梁軍主力在潞州被魏州叛軍勾結蒙兀人斷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