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看著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個人,他的眼底又出現了那種灰敗的氣息,好像一陣潮水一般,把他整個人都漸漸地包裹起來。
隻剩下一隻手,執拗地握住她的手,握住他唯一的逃生機會。
她好像也被那種情緒給感染了,渾身都是疲累和困頓,像是走在一個迷宮裏,又餓又累,遲遲沒有找到出口。
“好,”她說,“我跟你走。”
公交車是最後一班。車上人不多,兩人坐在了最後一排。他們的年紀和校服,讓其他人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幾眼,心裏能想到的都差不多。
如今的孩子啊,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就知道談戀愛玩浪漫,完全是在浪費家長的錢和精力,也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他們在車站下車的時候,開車的師傅好心提醒了一句,“待會可是沒有車了,你們怎麼回去?”
林昕說,“我們可以坐出租車回去的。謝謝你了,師傅。”
那司機想了想,給他們一張名片,“這是我一個開出租的哥們。這條路上車來得少,你們可以聯係他,讓他來接你們。”
林昕接過了那張名片,認真地給師傅道了謝,“真的謝謝你了,師傅。”
他們下車後,司機探出頭來,對他們說,“有什麼不高興的事,都給父母說啊。別悶在心裏。沒有父母不關心自己孩子的。”
車開走後,林昕和薛瑾還是站在原地。
那個師傅,也許和他的孩子也有過不愉快的相處經曆,所以才會對他們說出那樣的一番話。
薛瑾伸手,握住了林昕的手,“走吧。”
林昕沒有在意手牽著手的事。旁邊的這個男生,是她的朋友。他們認識得不久,但是好像在某種層麵上,他們的頻率更加接近。
大概都處在一對強勢的、溝通困難的父母手下吧。林昕聽說過薛瑾父母找到楊老師,給薛瑾辦理晚自習請假的事。
好像為了讓學校批準薛瑾的申請,那對父母還說了些重話。
任何一個人群的集體,都不可能是完全封閉的。薛瑾父母在學校裏鬧的那麼一出,免不了會有老師討論,又被去領東西的學生聽到一嘴,然後一傳十十傳百的,就彌散到了整個年級。
而且在薛瑾的請假被批準之後,其餘尖子生的家長也動了心思。高考本來就是不見硝煙的戰場,賽製殘酷,他們和薛瑾的父母一樣,不敢拿孩子的未來開玩笑,能夠做到的事,一定要做全了。
於是學校和家長們曠日持久的拉鋸戰就開始了。一邊是想方設法勸阻家長們打消將學生送往補習班的念頭,一邊是家長們千方百計想把學生送到補習班的手段。這段時間,校內的會議明顯都多了起來,校長愁得晚上都睡不著覺。
作為整個事件的發起者,處於風暴中心的薛瑾,對由他引起的這件事一無所知。或者說,即使知道了,他也沒心思去在乎。
他並不是甘願進入補習班的,因此,他不覺得自己對這件事應該負上任何責任。
夜晚的湖邊比白天更加漂亮。上一次,林昕隻是在近黃昏的時候看到這片湖。這一次,剛好遇到滿月時分,她在湖邊,靜靜地看著湖心的倒影和空中那盤銀月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