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哭吧,沒事(1 / 1)

放學後,又輪到林昕所在的組打掃衛生。在其他組員老老實實地去拿掃把、拖把、水桶的時候,林昕照例溜了。

她要在天台上待半小時左右,然後趁著所有人不注意,從後門溜進去,裝作擦桌子的樣子。

其實別的組員都知道林昕在偷懶,可是這妞看上去就不太好惹,也沒人想去試探試探她究竟好不好惹。

就都默認了打掃的模式。

林昕上了天台。學校裏除了操場,就屬這個地方她最喜歡。一個人找一塊幹淨的地,坐著,看著天空和鴿子,發呆就能發一下午。

這個時間段也少有人上來,完全是她的包場。

可今天不行。她上來時,發現已經有人在了。

薛謹是在快放學時,突然憋不住了。講台上,老師還在喋喋不休,台下的學生們大多數都已經蠢蠢欲動,讀著秒針,等待下課鈴聲響起。

時間一到,老師收起了課本,走出教室。

薛謹混在一堆往外衝的同學之間,很快走上了天台。

環視了一下,發現沒人,然後開始,哭。

這個症狀出現了一段時間了。大概在半年前的一天,也沒什麼特別的因素,薛謹就感覺眼前跟一片迷霧籠罩著似的,滿心的灰心喪氣。

自己的過去,自己的現在,自己的未來,都籠罩在那片霧裏邊,看不清,摸不著,心裏陰沉得跟下雨前的大氣層一樣。

他立刻進了衛生間,把門一反鎖,雙手撐在洗漱盆邊,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自己,之後就哭了出來。

那是第一次無緣無故地哭,持續了十幾分鍾,持續到他媽不放心,來拍門,“薛謹,拉肚子了?”

薛謹忙著用熱水衝洗自己紅腫的眼睛,收住了聲音裏的哭腔,“沒,馬上就出來。”

等眼睛恢複了一點後,他開門出去。薛母擔心地守在門邊,眼睛跟台掃描儀似的,一寸一寸巡視著兒子的臉。

發現薛謹上眼皮的有點腫起,她頓時急了,“薛謹,身體不舒服嗎?”

薛謹搖頭,“沒。”

薛母又仔細觀察了會兒子的神色,實在沒發現異常,這才放心,“去吃飯吧。吃完飯媽送你去補習。”

薛謹低下頭,“嗯。”

他不敢,也不知道如何準確地給自己母親描述自己的感受。他還知道說出來後,隻會得到一聲心不在焉的安慰,什麼壓力太大,然後又會教育自己不能放鬆。

畢竟他是薛家的牌麵,三代才出一個的清北苗子。從他祖父到他父母,都等著他拿到清北錄取通知書的那天。

他沒退路,隻能沿著長輩們給他選取的唯一一條路,拚命往前跑。哪怕路上他都快喘不過氣了,還得繼續跑。

一旦停下,後麵的人瞬間就可以追上他。

如果說最開始出現症狀的時候,薛謹還可以安慰自己,也許有一天那些症狀會自動消失。

那麼在半年後,症狀出現得越來越頻繁。尤其是在大考前後,薛謹都要費盡全身力氣,才能遏製住自己無端流淚的衝動。

還有那種被無形的繩索係在脖子上的感覺,越勒越緊,就快不能呼吸了。

也就是近段時間,薛謹發現了天台這個好地方。在放學後打掃教室這段時間,沒有人會上來,他可以放心地哭一會。

結果,有人上來了。

於是就出現了這麼尷尬的一幕。紅腫著眼的薛謹,掏出了一包煙的林昕,麵麵相覷。

半晌後,林昕把煙包塞回了兜裏,轉身就要走。

身後有人說話了,“那個,能別告訴其他人麼?”

林昕是聽過薛謹的聲音的,在他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時。那時候陳影評價說,薛謹這嗓子,絕了。

此刻薛謹的聲音,卻含著一種挺罕見的沉悶,就像是被某種壓力緊緊錮住了脖子,幾乎都出不了聲。

林昕沒轉身,就點點頭,下樓前,體貼地將天台門關上了。

她在學校裏轉悠了一圈,沒找到第二個夠隱蔽的地方過過煙癮。其實她不怎麼愛抽煙,今天卻是一個足夠鬱悶的日子,她必須借由一支煙把心底的鬱氣給交換出去。

好不容易混夠了半小時,林昕回到教室,裝模作樣地整理了下桌椅,接著拎起書包就走。

她剛出教室,薛謹就進來了。

兩人擦肩而過,互相沒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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