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拚命想活動身體，可是胳膊和腿越來越不聽他的使喚。他就這麼一個可憐巴巴的保暖方式了。他向屋子四周看看，看看阿姆斯特朗城的市民們。大多數的爸爸媽媽把能省下的毯子全給了孩子，想叫他們暖和一點兒，卻是白費勁兒。可對越變越渾濁的空氣，大家除了忍受還能做什麼呢？
這是他一生中最困難、最漫長、最寒冷的兩個小時。已經有四個人凍僵了手指，需要緊急治療。
莫斯想：夠運氣的，至少還沒人死掉啊。呃，熬過去就好。
總工程師慢慢地朝他挪過來。“午夜到了，”他從凍得發抖的牙縫兒間擠出一句話，“顧南燭的鬼玩意兒要啟動了。如果我們的這個辦法管用，它不會帶來爆炸。”
“實話對你說吧，”莫斯說，“我簡直想馬上死去，解脫了算了，比這樣活受罪好。”
“很快就熬到頭了。”總工程師回答。他叫什麼名字？唉，莫斯還是想不出來。得記住，過會兒問問他。“據我觀察，沒有發生任何爆炸。”他的手指凍僵了，連掌上電腦的按鈕都快按不動了。“計劃好像起作用了！”
“起了一點兒作用。”莫斯糾正他，“你沒讓我們給炸飛。不過還沒完。我們能不給凍死嗎？”
“看我的吧，閣下。”工程師回答說。他用僵硬的手指敲出了代碼。“這是重新啟動的信號，”他解釋道，“還要等一小會兒，以防萬一。要是顧南燭的鬼玩意兒還有一兩個沒有啟動，就比較麻煩。不過放心吧，反應器會很快開始工作的。”
“什麼時候才能輸送空氣和熱量？”
“三十分鍾吧，”工程師告訴他說，“不過我知道……可能有的人支撐不了那麼久了。”
他說對了：時間慢吞吞地過去，有兩個人死了。
實際上莫斯不知道有誰能活下來。叫人心驚膽戰的寒氣好像已經鑽進他的骨頭裏去了。每做一個動作都讓人感到鑽心的疼痛。
許多人放棄了掙紮，一家人坐在一塊兒抱成一團。莫斯也想這麼做，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得給大家做出好榜樣。當公眾人物沒那麼容易。你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必須做大家期望你做的事兒。
終於，一陣微風拂過。莫斯還以為在做夢。又一陣風吹來了，是真的！
開始輸送空氣了！
他轉向總工程師，那人一邊看著他的掌上電腦一邊點頭。
“能量輸送開始了。”他報告說。隻見他咧嘴想笑，可又擔心他的凍得緊繃繃的臉受不住壓力，像冰塊一樣“啪”的一聲裂開。“溫度在一點點回升。我們成功了。”
“是啊。”莫斯用讚同的語調說，看著他的市民。隨著空氣慢慢、慢慢地流動，人們如同被春風喚醒的小草般蘇醒了，人群裏有了騷動。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苦難竟然結束了。
“噢！成功啦！我們成功啦！”
生命還在繼續。
陳北林邁出飛船，踏在停靠台的土地上，他的兩腿搖搖晃晃，似乎站不穩。
“回到地麵上我別提多麼快活，真的，”他說，恨不得要跪下來親大地媽媽一下。“還有啊，這兒的土地一點兒沒受放射性汙染，我能不開心得要命嗎？”
“可不是嘛。”吉紅婭告訴他，“我跟你一樣快活。”她掃了一眼飛船停靠台。“看，好像是歡迎團來了！”
陳北林順著她的眼光望去，果然是！
大步走在前麵的是陳琳和範德林，幾個警察緊跟其後。他的心快跳出來了。有那麼一秒鍾，他懷疑陳琳是不是騙了他們，他們這是抓他來了。然後，他瞧見陳琳和範德林臉上燦爛的微笑，心裏一陣羞愧，看來是自己太多慮了。
“感謝上帝讓你們安全回來，”陳琳說，一點兒也不掩飾感情。陳琳拉住吉紅婭，摟得緊緊的，弄得吉紅婭不自在極了。“我真為你擔心。”
“哎喲，你都把我的肋骨弄斷了。”吉紅婭咕噥一句。但她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抱抱陳琳。
範德林搖著陳北林的手。
“真不知道怎麼謝你們才好。”這個男人簡單地說，“你們倆拯救了地球。”
“別忘了我們功勞也不小。”奧可娜在發牢騷。她走下台階，拉上夾克的拉鏈。“我們旅行花費的賬都要記在你頭上。”她又補充一句，笑眯眯的，“我們要入不敷出了。”
“你要多少我們給多少，”範德林許諾，“還加上豐厚的獎金。”
布萊特曼嘴巴咧開了。“可以用它來舉辦一個歡迎儀式呀，機長。”他說，“現在真是我要求漲點兒工資的絕好時機。”
奧可娜在吉紅婭和陳北林身邊停住了。“夥計們，幹得好啊。”她說，“下回想坐飛船去太空，拜托別叫我了！”
“相信我，我要在地球上呆很長時間，”陳北林很認真地說，“我有了足夠的太空經曆，夠我用一輩子的。”
機長偷偷一笑。“不過，經過這回曆險，你和太空就像牙齒和嘴唇一樣根本分不開，你還會回來的。”她向他們懶懶地打了個招呼。“走吧。”她和布萊特曼慢慢走開了。
“林淑嫻呢？”陳琳問。
“在飛船裏。”陳北林說，喉嚨裏好像被什麼東西噎住了，“她昏過去了。”
陳琳向警察們點了一下頭，他們一個跟一個上了飛船，圍在林淑嫻身邊。
陳琳看著吉紅婭，“你受了不少罪吧？”
“一點兒不假。”吉紅婭回答。
“你們打算拿她怎麼樣？”陳北林聲音緊張，“當然，我知道她應該受懲罰，可是……”在吉紅婭瞪著的大眼睛下，他的聲音小了下去。
“她將被送去改造。”陳琳溫柔地說，“她腦子一定出了什麼問題。她更需要的是教育，不是懲罰。”
“什麼？”吉紅婭急得雙腳直跳，“不行不行，讓她下半輩子坐牢去！”
“別耍你的小性子了。”陳北林好心地勸她。
“呸呸，耍小性子怎麼啦？”吉紅婭不同意，“我偏耍小性子！她兩次背叛你，夠糟的吧？可她還背叛了我一次，那我更不能放過她了。我不能給她第二次背叛的機會。”
“她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我保證，”陳琳答道，“現在權力在我手裏，一定說話算話。至少眼下我能說這個話。”她和範德林相互看了一眼。
“對了，現在地球安全了吧？”陳北林問，“是不是說我們馬上可以過正常生活了？”
“過以前那種‘正常生活’不可能了，”範德林告訴他自己的看法，“得好好地改造改造我們的地球。你看，創世和顧南燭差點兒毀了我們，嘖嘖，我們的星球原來好脆弱！要補的漏洞太多了。”
“或者，”陳琳更正說，“來個大變革。不過這留到以後再說也不晚。現在還有一件小事要做，一起來吧，你一定會感興趣的，因為它和你有關。”
陳北林點點頭，心裏好奇得要命。“我還以為我們的事已經做完了呢。”他說，“顧南燭死了，大部分創世的叛徒也被消滅了。月球沒事兒了，火星人已經過上了正常生活。還能有什麼？”
“隻有一件事。”陳琳笑得神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