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國與遊先生僵持半晌，看著遊先生低垂眉目不願與他相爭的模樣。最終還是有求於人的監國先退了一步，他沉著臉沒有繼續出聲爭執。
二人轉而遠遠地看著遊不二在人群中不斷地翻找。
直到他將斷臂的林清、失明陷入昏迷的柯無喜、被穿心而過的王七、以及在稍遠的地方的許監察都統統帶回到兩位絕頂之人的麵前。
然後遊不二向遊先生投來充滿期望的目光。
遊先生苦笑了一聲，憐愛地看著遊不二說道：“我可以盡力一試。但......你必須明白，往生之人不可追。”
遊不二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但他依然不死心地問道：“那秦無敵呢？”
遊先生解釋道：“他的情況特殊。‘朱劫’在他瀕死時迅速鎖住了他的生機。即便我不出手，隻要尋得一位名醫，他也有可能慢慢恢複。”
遊不二沉默地注視著秦無敵身上纏繞的紅線，一時腦海空白。
而遊先生則繞過他，開始打量地上的人。
緊接著，一股綠意從他的衣袖中蔓延而出，緩緩進入了柯無喜的體內。隨即，柯無喜的胸膛肉眼可見的重新有了起伏。
遊先生充滿可惜地說道：“他隻是心神受到了重創。”
遊不二眼巴巴地看向他，並不明白所謂的心神重創是什麼。
遊先生長歎口氣：“就是心如死灰。間接將這麼多人葬送，他自然不願醒來。”
接著，遊先生又操控那股綠意進入了林清的體內。
令人驚訝的是，林清隻是片刻後便睜開了眼睛。
隨後她的喉嚨中就傳出一陣猛烈的咳嗽，在大量帶著冰沙的淤血被她咳出後。她的瞳孔才重新恢複的與常人的模樣。
遊不二連忙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直到林清吐出的血開始變得溫熱後才臉色好看一點，勉強可以開口說話。
林清恢複清醒後先是虛弱地掃視了一遍全場。
當她目光掃到遊先生身後的監國身上時，她的身體立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她甩開遊不二扶持的手，用僅剩的左手支撐著身體，做了一個半跪的姿勢恭敬地說道：“監國司甲等密諜林清，見過監國大人。”
監國聞言也顯得有些稍稍驚訝，他思索了片刻後問道：“闕陽的密諜確實是一女子，就是你嗎？”
林清低頭回答道：“正是下屬。”
接著，林清有些難過地說道：“屬下辦事不利，沒能護住秦人周全，請大人責罰。”
然而，意想之中的責怪並沒有來臨。
林清隻感覺頭頂被一隻有些幹枯但溫暖的手輕撫著。
監國歎息道：“你們都是好孩子，都已經竭盡了自己的全力。而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陛下、整個秦廷都有難以推卸的責任。”
“是我們應該向你道歉。”
這一刻的監國褪下抬手便可摧城的外衣，更像個尋常老人看到自己一身傷痕的後輩般，露出一股難掩的自責與難過之意。
他的目光掃過王七、許監察以及周圍大量百姓和軍士的屍身。
他微微低頭，蒼老的麵上第一次露出一絲苦澀與落寞之意。
林清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監國轉向遊先生，正色請求道：“您可以幫這孩子恢複斷臂嗎？”
遊先生點點頭道：“找回來手臂後我便可以為她接上，但......身傷可治，記憶難尋。”
監國被遊先生的話說得愣了一下，“什麼記憶？監國司的諜子心智都是一等一的堅硬......”
說罷，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林清。
由於監國全程並未被常懷傷到，此前也沒有獲得相關的情報，所以自然不知道常懷可以傷人記憶的特點。
遊不二見狀連忙解釋了一下常懷的本命。
監國聽聞後臉上陰雲密布，眼中寒光閃爍，不知道在思量什麼。
稍後，他朝著林清說道：“此事過後你不用再做諜子了，我會安排你回秦都的監國司中工作。”
林清一愣，連忙想要開口爭辯自己還可以勝任密諜之責。
但遊先生卻也揮手打斷了她即將出口的話：“監國大人是為了你好，若你重歸職位後遇到記憶中不存在的故人怎麼辦？所以，你做不了諜子了......”遊先生的語氣中少見的帶上一絲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