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懷隨著眾人沉默了許久，此時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寂靜之中。半晌後，他才失神地喃喃道：“失去了記憶都無法忘懷自己的職責......秦人，這就是秦人嗎......”
柯無喜背身聽著老友最後的呢喃，他渾身顫抖，沒有回頭，隻是死死地盯著空中的常懷，眼中流出兩行淺淺的血淚，喃喃自語道：“我做了什麼，我都做了什麼？”
然後他突然失心瘋般對常懷大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是隻要破了盜丹案的功勞去接替衛首嗎？為什麼！！！為什麼要殺如此多無辜的人！！”他的聲音中隻有無盡的絕望與愧疚。
常懷略微沉默，之後麵露慘笑說道：“我該如何？我該如何？從我在李家出生起，或許就已經注定了這個結局。我曾經也想忘掉那些舊債，安心在遊子關給大秦做個守門人......但三百餘條人命宛若附踵惡鬼，催的我一刻都不敢停下.......”
他的聲音逐漸降低，直至語罷，他緩緩抬起火刀，遙遙指向柯無喜這位舊友。
柯無喜雙手合十運轉渾身命源，通體冒出陣陣銀光，口中不停的滲出血液，但他此刻卻狀若瘋魔不管不顧地對著常懷大吼道：“死！死！死！死！死！”
柯無喜那詭異的本命在他不計代價的催動下仿佛真的起效，常懷麵色驟然發紅，然後不由自主地張嘴吐出了一口殷紅的心頭血。
他用手擦了擦嘴邊的血跡，然後看著手上的那一片殷紅，他失神地喃喃道：“你我為好友，這是我應當的。”然後，他抬起那柄黑炎長刀，對著下方的柯無喜輕輕一揮。
林清見狀倉皇在柯無喜麵前凝起冰盾，但隨著冰碎之聲響起，柯無喜的眼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紅線，隨後爆開。
大量的鮮血瞬間染紅了柯無喜的視野，但他並沒有在乎逐漸離去的光明。而是依然死死地盯著常懷，繼續運轉命源對他發動攻擊。
但直至他的世界完全墮入黑暗前，他也隻是看到常懷身周的黑炎變薄了一些......
常懷看著已然瘋魔的舊友，沉默許久後才失魂落魄地低聲呢喃：“我不取你性命，我也想看看你的十一策是否能真正為身在大秦的舊啟人撐起一把傘。”
“但是，這一刀，我要拿走你的眼睛。就當作……你有眼無珠，交了我這等惡鬼為友的報應吧……”
失去視野的柯無喜隻能徒勞地，胡亂地對著空氣發動本命。
而此刻戰場上，斷了一臂的林清、重傷的秦無敵以及修行尚淺的遊不二，麵對盤踞在天幕已至世間頂峰的破軍，顯得如此無力……
許久之後，常懷眼中的複雜之色褪去。他沒有繼續多言俯衝而下，對僅剩些許戰力的林清連續斬擊。
失去一臂的林清很快便無法招架，被常懷肩膀上的黑炎手臂擊中腹部後翻滾進旁邊的房屋廢墟中，再無聲息。
遊不二愣愣地看著逼近的常懷，腦中的預知也早已停止。
他絕望地想到，自己沒有死在十幾年前長生之亂的那場衝天大火中，或許就是老天想要通過自己的雙眼去看盡這些為了各自理由而血戰至今的“大人”吧。
秦無敵一瘸一拐地擋在遊不二的麵前，對常懷喝道：“我們秦人沒有讓弟弟先死的道理，來吧！”
秦無敵舉起那把帶著豁口的冬末刀向常懷劈去，常懷沉默地斜劈一刀，隻見秦無敵的左臉、左側胸口連同左臂一起被斬斷，整個人一分為二地倒在地上。
遊不二呆呆地看著倒地的秦無敵，隻覺自己從出生起心口便從未有過此時這樣的難受。
常懷緩緩走近，平淡地問道：“你可曾看到這樣的未來？”
隨著常懷的發問，遊不二隻感覺腦海中傳出一陣翻江倒海的劇痛，識海中央的那顆金色的太陽驟然大放光芒。
濃稠如水的金色液體自那輪太陽中中湧出，如同奔騰不息的江河，順著遊不二的七百二十條筋脈疾速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