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不二與秦無敵如遭冷水澆頭徹底清醒。遊不二此刻也明白了這個道理：帶領一群惡鬼的隻可能是更加狡猾、更加縝密的惡鬼。看柯無喜那副光明磊落的樣子，就知道他撐不起這盤大棋。
馬監城將監城令重重摔在遊不二麵前，語氣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多說無益！監城司自成立以來，從未有過案子查到一半就更換監察官的先例。我隻希望，若真有那麼一天，那是因為你們倆像是你們的前任一樣遭遇不測了。王七和柯無喜尚且有以身為策的覺悟，你們兩個更應該、也必須比他們更強！聽明白了嗎！”
遊不二怔了半晌後，才上前彎腰拾起那枚監城令。他第一次感覺到這令牌遠超過往的沉重，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馬監城看著二人呆立原地，怒氣未消的說道：“現在，去找柯無喜，去找王七。秦無敵，你不是想知道那個‘目的’嗎？去好好聽聽吧！”
二人如夢初醒，離開了監城司大堂，向後院走去。早已回來卻候在門外的許監察望著他們略顯狼狽的背影，輕輕搖頭後步入大堂。
許監察帶著幾分擔憂對馬監城說道：“他們畢竟還隻是剛成年的少年，這擔子是不是對他們而言太重了。您剛才的話，是不是有點過火了？遊先生回來後，會不會因此對您心生芥蒂？”
然而，此刻的馬監城早已沒有了剛才暴跳如雷的模樣，已恢複了往日的麵無表情，他淡淡道：“這一切，本就是遊先生為他們安排的一課。我是教習，你、驢青果、王七、柯無喜，乃至那兩個雨夜出刀的殺手也都是他的教習。遊不二需要擦亮眼睛，好好地看一看我們這些複雜的人。至於秦無敵，他就算咬碎了牙，也得去把這擔子擔起來！”提及秦無敵時，馬監城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降低，但是卻透露出一種超乎尋常的堅定。
許監察震驚於這竟是遊先生的安排，他愣了半晌，才艱難地開口：“萬一出了問題怎麼辦？這案子接下來的走向，我們恐怕也無法掌控了。他們隨時可能遭遇……”
馬監城打斷了他的擔憂：“從遊不二在暴雨中險死還生的那一刻起，這案子就已不是我們的控製的了。如果他倆真的遭遇不測，自然會有人讓一切都陪葬！”
遊不二和秦無敵自然無從知曉這段對話。他們沉默著並肩走向後院，遊不二若有所思，而秦無敵則自從昨日聽了王七的話後一直沉默寡言。
到達後院時，他們發現柯無喜雙手戴著鐐銬站在一間屋簷下，正出神地望著雨幕，仿佛在沉思著什麼。然而卻不見王七的身影。
柯無喜看到他們走近，隻是呆呆地說了句：“你們來了。”見他依舊失魂落魄，二人也不急著追問所謂的答案。隻是在他身後的門檻上默默坐下，同樣開始望著雨幕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當暴雨中的日光逐漸由明黃變為橙紅時，柯無喜終於發出了一聲無奈的苦笑。他伸出右手指向麵前的雨幕說道：“你們看新秦人像不像這從天而降的雨點？”
這個奇怪的比喻讓遊不二和秦無敵一時摸不著頭腦，他們疑惑地看著柯無喜。
柯無喜並沒有回頭，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原本是出生在闕陽城郊的大啟之人，那年啟明河發了洪澇，我們全家都顆粒無收。眼看就都要餓死，一位路過的門閥大人物開恩，賞了我們一口飯吃。但那時我們全家已經十天未進寸米了，一直隻能靠喝啟明河水充饑。我母親剛吃了兩口飯就肚大如鼓，然後一直吐，先吐米粒，再吐腥黃的河水，最後隻能吐血水和髒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