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移居?薑鳴與慕涯幾日裏時常坐而論道,說天機談玄理,聊傳聞論陰晴,似乎所言與現今時事無半點關係,但各自怡然滿足,深有所悟,至於這近前的前往交趾城參戰之事,兩人略有異議。
“你向我索居,無非是看中我在這臥華山的身份,料定在這中心居處可保閑世安穩,然而你不是屈居此地的人物,沙場凶苦,你那盲眼妻子經不起折騰,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居處是要留給你妻子的。”薑鳴笑著擠了擠眼睛,以戲謔的口氣說道。
慕涯哪裏聽不出他的嘲弄,怪哼道:“我妻子自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答應了她要去搏功名,自然要將她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你也別笑我行事瞻前顧後,你那位紅顏知己雖然略懂拳腳,隻怕你也是打定主意孤身而行了。”
薑鳴臉色瞬變,心中的想法被看破,有一種苦澀充斥心頭,又聽慕涯道:“見你這幾日也不主動約她,閑聊都是沒有過,估計是鬧了矛盾,而你隻說征戰不提紅顏,我不這樣猜想都不行。”
薑鳴道:“我很喜歡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對於臥華山那幾位統領極為反感,對於我助戰之事也極為反對,我其實是希望她能支持的。”
慕涯低了低頭,將眼睛埋進兩臂間,道:“我與賤內相守數年,多少知道些女兒心思,多的是思夫吟春的閨閣女子,更多的是豪氣幹雲的流浪男兒,哎!天下事總顧不周全。”
薑鳴皺了皺眉道:“可能也是,等這次以後,我便不輕易出去了,你也一樣,比起家國榮耀,珍惜一個深愛的女子更重要些。”
慕涯調侃:“若是讓那些邊疆士卒聽到你這言論,估計會把你這沒有家國情懷的人剁碎喂狼。”即便這樣說,慕涯的表情卻沒有半點變化,他其實也是這般想的。
待坐斟茶,閑酌兩口,慕涯道:“陳家兄妹有沒有找你?尤其小乙,那幾日傷好些便說要來拜訪,但因自身傷勢頗重,不得前來,在那邊客房他可是對我說過許多次了。”
薑鳴道:“昨日來過了,兩兄妹都不錯,武藝雖然不是太強,但基礎紮實,關鍵是兩人品性很好。他們是你親戚?”
慕涯道:“算是吧,我們的父輩是結義過的兄弟,小乙幼時也經常在我身旁廝混,算是交情至深,他們希望通過參軍贏得一些榮耀,若是你有法子,定要幫幫,這人情就算在我的頭上好了。”
薑鳴道:“這倒沒問題,回頭給林寒說一聲幫忙照看就好。不過昨日傍晚時分,倒是發生了一些令我有些不解的事,陳乙徹除了向我表達感謝,似乎還想向我私談些什麼,這本也很正常,但他妹妹卻一直攔著,好像還頗為羞赧,陳乙徹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就拄著拐杖由他妹妹攙扶著回屋去了。”
“哈哈哈,”慕涯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這你還看不出來嗎?那小丫頭雖然隻有十七歲,何嚐不曉得男女之情?”
薑鳴作驚疑態:“你是說陳乙徹的妹妹心儀於我?可是你們都知道我與夷憂的事啊,那丫頭難道會不在意?”
慕涯按住略顯激動的薑鳴道:“朱天野東南地區一夫多妻並不稀奇,而且小雪心裏對你仰慕頗深,這般暗暗的喜歡倒是可能。你相貌端正,舉止大方,恰好在她無助的時候走近了她身邊,這應該便是原由了。”
薑鳴思慮片刻,突然拍案而起,麵目肅然:“不行,直接跟那姑娘說清楚吧,我並不想將夷憂置於尷尬之地,我心中有她便容不得其他人影,這樣下去隻會害了陳乙徹他妹妹,我雖然算不得個善人,也不想做個負心薄情的渣滓。”
慕涯道:“你真這樣想?小雪容貌可是不凡,與你那位紅顏知己相比亦是不輸多少,而且這種事情申小姐不見得會反悔,若是能享齊人之福可不美哉,你確定要這麼決絕?”
薑鳴義正言辭道:“我如果擁有愛情,我希望它是自私的,隻允許為她一人付出,我不管他人幾妻幾妾,我的心中隻能承載一人,而這人隻能是申夷憂。”
這話說得懇切,字字都是刻骨銘心的真情,隻可惜申夷憂並未聽見,若不是這樣,也不至於後來的別離。
“你又讓我刮目相看了,即便坐在與臥華山統領一樣的位置上,仍沒有半點驕縱淫逸,恪守著自己的本心。”慕涯微笑道。
“你在故意試探我?”薑鳴稍有惱怒。
慕涯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道:“你將遠行,留下你的愛人在此,若是你不能肯定你的心思,那麼難免心生異想,到時候害的便是一個可憐的女子。我這是在幫那位申小姐,避免她苦苦等待的是一個見異思遷的白眼狼。”
“那你呢?你也該向你的妻子表示一下吧?”薑鳴問道。
慕涯眼神微垂,若有所思:“‘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便是我許諾她的。算了,你也別氣惱了,待會兒我去小雪那裏說說,以免讓你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