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筆者看來,陳雲遭到的批判不多,究其原因有幾個:
一是陳雲出身工人,沒有“剝削階級”之類“根源”可挖;
二是陳雲從未被捕,也就不存在“叛徒”之嫌;
三是陳雲講話謹慎,沒有多少“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辮子可抓;
四是陳雲生活清廉、作風正派,沒有什麼可供“揭發”的。
正因為這樣,1969年在中共“九大”預備會議上,毛澤東這樣談及陳雲:“陳雲曆史上沒有變節,經濟方麵還是懂一些的,右是右了些,可還不是極右!”
也正因為這樣,在劉少奇、鄧小平被打倒之後,陳雲還一直是中共中央委員。
不過,也有人一直“惦記”著陳雲,那就是奸詐陰險的康生。1966年8月13日,康生在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華東組小組會上發言說:“陳雲同誌的思想,也是長期與主席對立的。他以經濟專家自居,自認為他的經濟學在主席之上。看看他1962年的報告,就懂得他的經濟學是什麼貨色。他隻講經濟,不講政治,他講的經濟政策,據我看,隻是資本主義的商人經濟而已。”
在康生、江青、陳伯達的鼓動下,紅衛兵們在北京刷出大字標語:“打倒右傾機會主義分子、修正主義分子陳雲!”
紅衛兵小報這樣攻擊陳雲:“陳雲……很少暴露自己。他總是在幕後進行操縱,將自己的活動隱匿起來。正因此,一個時期以來,有許多人無法清楚地了解他。”
1967年年初的一個深夜,紅衛兵、造反派們甚至衝到北京中南海外的北長街的陳雲家,要抄家!當時,陳雲已經被周恩來派人安全轉移到北京西郊萬壽路,家中隻有女兒陳偉華。
據陳偉華回憶:“母親和除我之外的其他孩子,也都或在外地幹校,或在學校住,家中隻有我一人。造反派見沒抓到我父親,就把我揪住‘審’了一通。隨後,他們在地上和牆上到處塗寫下了‘打倒陳雲’的大標語。”
中央警衛團聞訊,急忙派人到陳雲家攔阻紅衛兵、造反派們。國務院副秘書長、周恩來秘書童小鵬也奉周恩來之命趕來,勸阻紅衛兵。然而紅衛兵、造反派們說,他們隻服從“中央文革小組”的命令。周恩來讓“中央文革小組”戚本禹下令撤退,紅衛兵、造反派們才悻悻然離去。
事後,陳偉華到了萬壽路,向父親報告紅衛兵、造反派們前來抄家。陳偉華回憶說:“父親聽說了抄家的事後,不為所動,還是鎮定如常。他從容地坐在沙發上,聽著我仔細描述被‘審’的情況,有時還大聲笑起來。聽著聽著,他老人家站了起來,說:‘紅衛兵抓住我,也沒什麼了不起,我和他們評理就是了。’”
陳偉華還清楚地記得父親說這句話時的情形:“他一邊說,一邊甩起雙臂,做出走正步的樣子,意思是,革命的路還要堅定地走下去。”
“戰備疏散”到江西
在康生之後,猛烈抨擊陳雲的是謝富治。
謝富治此人,論資曆是老革命。他參加過長征,屢建戰功,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1959年出任公安部部長、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司令員兼政委。1965年升任國務院副總理,兼任公安部部長。謝富治積極擁護“文革”,以打擊老帥、老幹部為能事。1967年,謝富治任北京市革命委員會主任、北京軍區政委、北京衛戍區第一政委。
1968年10月17日,謝富治在中共八屆擴大的十二中全會第一小組會上,針對陳雲說了這麼一番話:
“我們回想一下,陳雲同誌在‘七千人大會’上,主席三次叫他發言,他說沒調查沒發言權,後來不到一個月做了個黑報告反主席、反大躍進、反總路線。
“按陳雲同誌的報告搞下去,不知搞成什麼樣子。劉、鄧搞反革命修正主義,朱德同誌、陳雲同誌也是搞修正主義的。‘二月逆流’這些人不死心,還要為他們服務。“陳雲同誌多年不做工作,劉少奇突然抬出他搞經濟小組,收拾‘殘局’,就是搞修正主義。陳雲同誌搞些什麼,多賺錢、賣花布、炒肉片、高價商品。陳雲同誌一貫反毛主席,休息也不幹好事。這些事情都要清算。”
經過康生、謝富治等的“清算”,在1969年4月召開的中共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陳雲離開了中共中央政治局,而謝富治則當選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須知,從1931年陳雲擔任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以來,一直是中央政治局常委以至中共中央副主席,而這一次他僅是中共中央委員——當然,比之劉少奇、鄧小平,算是好多了。
1969年9月30日,為了慶賀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20周年,周恩來總理在北京主持盛大招待會。
在新華社發出的電訊中,這樣提及出席者名單:
出席會議的有: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朱德、葉劍英、李先念、董必武;
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陳毅、徐向前、聶榮臻;
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郭沫若、阿沛·阿旺晉美、周建人;
國務院副總理陳雲、李富春……
這表明,陳雲是以國務院副總理的身份出席國慶招待會的,雖說當時他早已“靠邊”,早已有職無權,但是畢竟沒有被“打倒”。
就在陳雲出席國慶招待會半個多月後,中蘇關係陷入極度緊張之中,雙方劍拔弩張。為了防止蘇聯的突然襲擊,尤其是應對蘇聯突然的核打擊,中共中央作出緊急決定,把一批老一代的黨和國家領導人緊急送往外地,即“戰備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