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立刻起身，端詳剛剛坐過的石墩。
深灰色石墩表麵坑窪斑駁，直徑二三尺，尋尋常常，但細看之下才發現上麵豎列幾行殘缺篆文。
界麵更給予肯定，這就是千沔鼓。
陳倉石鼓，譽為華夏第一文物，九大鎮國之寶之一！
石鼓共十個，最初出自陳倉山而得名。
那裏是秦國人故鄉，見證與記錄秦國人興起、壯大、繁榮和衰亡。
上麵的文字又稱石鼓文，記錄春秋一位秦國君王狩獵的景象。
曆史中，唐王、宋皇都曾把玩，愛不釋手，多次遺失又複現，命運坎坷，後一直留存在舊都。
三戰時淹沒在核火焰中，戰後尋覓不到，認定為損毀，是許多國人心中深深的遺憾。
這樣的情感隨著曆史課本與老師的講解一直傳遞著。
卻沒想到出現在這個莊園裏，剛剛他就坐在上麵。
“認識？”
張家主眉峰微挑，孟平的反應讓他意外。
“張家主真是讓晚輩大開眼界。”孟平沉默幾秒，站著說話。
他看向石桌邊其他幾個石墩，形貌與‘千沔鼓’相似，表麵都有模糊刻紋，充滿歲月痕跡。
“幾塊石頭罷了。”張家主微笑注視孟平。
這樣的年輕人，天下也多的是，少年英才，武道高手，放在張家眼前又能如何？
不過是屁股下的一塊石頭。
“石鼓，還代表另一樣東西。”張家主繼續說道，“古代的貴族門前都會放兩塊，鎮宅辟邪，也喚做石鼓，亦稱門當，方才進門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吧。”
孟平自然看到，石獅子十分氣派，門楣更是百年木心製作，雕成瑞獸形象，左右各一，喚做‘戶對’。
門當戶對！
孟平忽然笑了。
自己無父無母，卻是和張家這種動輒影響國運的龐然大物沒法比。
張家主無非要自己遠離張茵，手段卻與林允文一般，踐踏規則，展示世家權勢，粗暴而直接。
把國寶當板凳。
“你笑什麼？”張家主疑惑道。
“古代帝王認為自己受上天眷顧，天生擁有九州的一切，是文明與先進，世界的中心，視九州之外的族群為蠻夷。
近代，掌握科學方法的文明人又批判古代帝王封建，他們愚昧無知，奴役壓迫百姓。
現在，朱雀治國，公平公正做到極致，國人自信且驕傲，自詡這顆星球上的文明之邦，回頭看曆史，隨意點評過去那個時代，認為它腐化畸形。”
孟平話語微微停頓，張家主聽出其中諷刺，並不在意，接話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未來的人也回過頭，撥開曆史的煙雲，看到這裏的真相……”
“不！”孟平打斷他，“誰也不能肯定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張家主一下沒了表情。
“不送。”
孟平轉身離開水榭。
張家主盯著孟平消失在月洞門，目光幽邃。
這些年，意氣風發，急於伸張正義，揭露世家醜惡的年輕人見的多了，最後都不過塵土罷了。
但這個孟平……
“來人。”
一名侍者悄然出現。
“告訴林家，我知道我的女兒是被牽連。”
“是！”侍者轉身。
“等等。”張家主叫住他，“別讓林允文那小子插手，辦事不牢靠，這次要處理幹淨，不留任何隱患了。”
“明白！”
侍者離去，張家主心情好了不少。
半輩子遇到的憤青雖然多，但還是第一次幾乎被人指著鼻子咒罵和威脅。
“四大家族，隻能有四個，不能多。”張家主喃喃自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起身準備去前院招呼客人，今天不是什麼重要日子，升學宴不過是個由頭……
張茵麵色紅潤小跑進來。
“父親！”
看到女兒，張家主神情緩和，笑著道：“怎麼跑到我這裏來了，去你媽那裏看看，適齡的年輕人都來了，任你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