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廣明頭皮發麻,看了一眼麵色不善朝著自己和江年一步一步逼近的幾個壯漢,硬是逼著自己露出一絲笑容,“郭廠長,這是怎麼個意思?買賣不成仁義在嘛,都是同行,何必呢?”
同時不動聲色地把江年往自己身後撥,試圖把江年給擋住。
姓郭的是來真的了。走南闖北多年,杜廣明不至於連這一點都判斷不出來,正是判斷出來了,他才徹底灰心,隻求姓郭的別太喪心病狂。
比起杜廣明勉強的苦笑,郭廠長的笑容肆意猖狂多了,“兩個外地人在我的地盤上還敢唧唧歪歪,識相點我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是,買賣不成仁義在。不過呢,今兒我求的就是買賣得成。不成,我心裏不會痛快。我心裏不痛快,你們也不能痛快。”
“今天這份合同,你不想簽也得簽。誰讓我撒網了那麼多買家,就你一個上鉤了。”
即使行走江湖多年,杜廣明也沒完全磨滅了脾氣,他最恨這樣蠻不講理的人,“郭進磊,你就不怕我過後報警,告你強買強賣?這個罪名可不輕,我勸你想清楚。”
敢這麼下狠手,郭金磊當然有自己的後招,“報警?哈哈,我們可是有協議的。你要是說我強買強賣,我還要說是你簽字後想反悔才反咬我一口呢。你說,一個本地人,一個外地人,警察會相信哪邊?”
杜廣明恨得咬緊牙,很想往對麵的猖狂小人臉上狠狠砸上一拳。
現在他明白了,從一開始,郭金磊就沒打算用正規手段達成這筆交易。
別說那份報告書一看就有貓膩,就是剛才參觀過的廠房和機械設備等產權和完好率,都要打上一個問號。
和杜廣明就快冒煙的狀態不同,一開始就在嗆聲的江年,反倒沉默了很久。
直到兩人的對話結束了,她才開口,“郭廠長,何必呢。要簽合同是吧?行,讓我看看合同。就算要死,我也想當個明白鬼。”
她不出聲倒算了,一出聲,郭金磊就想到剛才被這年輕人懟得胃痛,陰陽怪氣地,“怎麼,想通了?知道不該逞口舌之快了?”
“告訴你,晚了。”
江年慫慫地,“郭廠長,我年紀輕不懂事,我知道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起碼看在錢的份上。”
她提到錢這個字,總算把郭金磊給打動了。他眯著眼睛,得意地看著杜廣明和江年。
對啊,他馬上就能夠從這倆冤大頭身上撈到一大筆錢了。這家破廠實際上值幾個錢,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了。
如今生意不好做,尤其是他們這種處於貿易鏈底端的加工廠,自身沒有設計能力,沒有版權收入,也就是倚靠著版權方和銷售方拿到加工業務。
在利潤這一塊,上述的兩方可以說輕鬆拿捏,摳摳搜搜地把利潤控製在一個極低的比例。明明有那麼多肉吃,卻連一口湯都不願意給自己留下。
可是轉型哪有那麼容易?當初選擇進入這個行業不就是因為這個行業的進入門檻最低嗎?門檻低了,入行難度小,可競爭卻越來越大。
這邊做生意的人是越來越多,資金不足技能不夠的情況下,紛紛都作出了和郭金磊當年入行時相同的選擇。
底端競爭者多了,利潤和業務進展又緩慢,自然會引起惡性競爭,比照著降價降利潤。
大家似乎都有著相同的想法,就是用價格戰把同行們逼走,好獨占整個市場,用後期的利潤來彌補前期價格下降導致的損失。
想的很美,做起來很難。
郭金磊不是沒有參與過價格戰,打著打著,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根基都快打沒了,於是忙不迭地收手,也生出了響應兒女召喚去國外養老的心思。
至於給外地商人設下圈套這件事,郭金磊是沒什麼愧疚感的。
他即將從這個行業、這個城市徹底撤退,臨走前為自己撈一把,怎麼看都不過分。
冤大頭之所以成為冤大頭,難道沒有他們自己的責任嗎?
他們不送上門來,自己怎麼能完成這個局?
江年提到錢,郭金磊心情就愉快了,也放鬆了警惕。他不認為這個年輕女性能對自己產生任何威脅,“行啊,江總,合同是給你們準備的,自然會讓你們看。”
他對幾個壯漢使了眼色,示意他們讓江年過來。
江年得以走到了郭金磊附近,郭金磊拿起合同遞給他。
就是現在!
江年迅速伸手,就勢擒住郭金磊的胳膊,一彎一折,同時她一個跨步,躲在了郭金磊身後,一隻手固定住郭金磊別在後背的胳膊,另一隻手撈起郭金磊桌上的裁紙刀,抵在郭金磊喉嚨處,“郭廠長,我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你想要,但我不想給。”
從江年開口時,杜廣明就接收到她的眼色,在她發難之際,趁著幾個壯漢的注意力分散的一瞬間,他挪移到了江年旁邊,用郭金磊的身體遮擋住自己。
郭金磊疼得臉色發白,“你,你想幹什麼?”
江年說,“借你當一回人質,送我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