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大殿之下,數根紅柱都刷了上好的漆,異常氣派的樣子。
且已經夜深,廟裏卻燈火通明,從陣陣頌經聲聽來,廟裏和尚也不少。
能修得出如此大一個廟,養這樣多僧人——
“看起來不像山中一野廟,反倒像是香火鼎盛。”
商隊的首領李全在初時的驚詫之後,很快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
此時的人都崇尚佛法,對其萬分迷信。
這就造成了一種普遍的現象——百姓瘦骨如柴,家中一貧如洗,卻要節衣縮食上稅。
而寺廟卻富得流油,法師們各個都養得肥頭大耳。
越是有道法師多的廟宇,便越是氣派驚人。
但法師分為一至六等,廟宇同樣也是。
李全走南闖北,也算有些見識。
他清楚,城鎮的寺廟,遠比鄉村之中的寺廟實力更強一些。
廟宇建立在百姓供養之上,不會遠離人群,所以一般會在當地城鎮之中建立。
雖然也有村莊建廟,但規模不會如此驚人。
畢竟窮鄉僻壤養不起這麼多和尚,自然不可能有廟宇發展之機。
最多不過是像他們傍晚時去的村莊那樣,立個土廟,放尊泥菩薩,以寬慰自心。
眼前的寺廟規模之大,竟不亞於李全曾看過的任何一個寺廟,甚至不知勝出了多少倍,這就令他心生懷疑。
他的見識是商隊中最多的,甚至去過皇帝所住的盛京。
隻是就算如此,盛京之中最大的佛廟,也未必比得上眼前這寺廟。
“不對勁!”
直到這會兒,他才終於醒悟過來有問題。
先前他就像是被鬼迷了心智,一心一意隻想著要趕緊來廟中求庇護,完全沒想過其他的。
現下進了廟中了,人心中的本能危機感終於將這種迷障衝破。
宋青小曾說過的話浮了出來,也開始懷疑老劉等人。
從老劉領路過來,不過走了一刻鍾不到的功夫而已,附近有如此大廟,山裏靜謐,照理來說早就該聽到木魚敲擊與念經之聲。
可事實上,從眾人先前一路過來,在看到寺廟之前,卻沒有聽到半點兒動靜。
而老劉說到之前,大家也沒見有光,沒見有廟。
偏偏他一說話之後,那廟就出現了,仿佛憑空變出來的。
“黃衝!”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不由大聲喚了一句:
“你們先前挖野菜時,走得也很遠了,這廟如此之近,怎麼就沒發現呢?”
商隊之中共有十幾人,大家先前分散,除了留守的幾人之外,其餘各自被分派出去揀柴的揀柴,挖菜的挖菜,打水的打水,探路的探路。
如此多人,怎麼就偏偏老劉三人發現了這座廟宇?
“奇怪,確實開始沒有看到。”
那被他點名的男人也很是納悶,雙手搭在扁擔上,應了一聲:
“興許是沒走這個方向的緣故。”
“人呢?”
李全越發不安,又問老劉:
“不是說有法師嗎?”可眾人進了大殿,卻根本沒有見到法師蹤跡。
“法師?”
此時的老劉越發不對勁兒,腦袋緩緩的低垂了下去,一雙原本攏在袖中的雙手也垂落在身側,幽幽的道:
“不就在那裏嗎?”
“哪裏?”
李全已經感到十分不對勁兒,隨著他的話音一落,便轉頭四處看,希望能找到活人的蹤跡。
就在此時,隊伍最後的宋青小道:
“他已經不是人了。”
她的話令得原本就十分恐懼的李全更是後背一麻,下意識的轉身往老劉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之下,不由膽顫魂飛。
隻見燈光之下,先前還十分正常的老劉,此時佝僂著後背,腦袋以不正常的角度下垂。
好像有一把無形的鉤子,鉤掛進他肩胛骨兩側,將他的身體高高提起。
他的手、腳無力的往下垂落,腳後跟高高踮起,僅有足尖落地。
“……”
李全的嘴皮抖個不停,連話都說不清。
緊接著,趙四、王貴兒,接連都跟老劉一樣高高的吊起。
這一幕的異變引起了商隊眾人的注意,大家已經嚇得雙股顫顫,隻管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