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這般想的啊。
顏祉黎忽然就笑了。
“太上皇,是不是在你的眼中,所有人都想著你屁股底下的皇位?嗯?”
他的聲音,平淡之際,卻顯得陰陽怪氣。
太上皇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問話,瞬間愣了,抬頭帶點驚怔的看著他:“難道……不是嗎?”
話音一落,他自己也呆了一瞬。
難道,顏祉黎真的沒有對皇位動過心?可是……這怎麼可能?
不,不會的。
這世間,有誰不會對那至高無上的地位動心?有誰能心甘情願的放棄在自己眼前的地位?
顏祉黎看著他,眼中的光輝漸漸暗淡,逐漸幽深如不見邊緣的黑夜,瞧不見半點光亮,也在尋不到對昔日的一絲一毫的溫情。
“朕本以為,太上皇在太傅和丞相死後,腦子就會清醒了,可是如今看來,是朕多想了……”他淡淡道:“太上皇雖然清醒了一點,但還是這般愚蠢。”
“倒是白白枉費了太傅和丞相這兩條命,因你的愚蠢而斷送!”
他說著,一揮袖子,毫不猶豫的抬腳離開。
“顏祉黎!”
身後的太上皇忽然揚高聲音,起身想要追趕,最後卻不小心跌落床邊。
“咚——”的一聲。
顏祉黎腳步未停。
“陛下……”氣若遊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卻令他的腳步瞬間停住!
太上皇愴然閉上眼,往日裏高高在上對顏祉黎橫加挑剔陷害的皇帝,此刻跌倒在地,狼狽不堪,他低下昔日曾高貴無比的頭顱,低聲懇求:
“陛下,就當皇兄求你……一切的一切都是皇兄的錯,你衝著皇兄一個人來就是了,要殺要剮,皇兄都沒有一句怨言,我隻有一件事情……”
“柔兒和太皇太後……她們隻不過是兩個女眷,這些年對你的暗害都是我一人所為,跟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我求你……放過他們……”
這是他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的時光裏,唯一一次沒有尊嚴的求過別人。
倘若可以的話,他願意像個真正的帝王,有尊嚴有驕傲的死去。
但是他不能。
他現在什麼都沒了,曾經的勢力被顏祉銘鏟除,整個天下又都變成了顏祉黎了,他一個人不要緊,可是他的妻子母親卻都在顏祉黎的掌控之中。
他即便是碾碎了骨頭,踐踏了驕傲,趴在顏祉黎的腳下如爛泥一般,也一定要保下她們的性命!
顏祉黎沒有回頭。
盡管他一回頭,就可以看到這輩子他最痛恨的男人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樣子。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先皇後是朕皇嫂,太後又是朕父皇的嫡妻,朕無論如何,也會讓她們頤養天年,在皇宮安樂到老。”
他說著,沒有回頭,就這般大踏步的離開了房間。
緊閉的房門被打開,淒厲冰冷的寒風瞬間湧入,將房間中的燈燭盡數吹滅。
顏祉黎的聲音也順著這風送入房間。
“朕已叫人處置了樂妃,身為後宮妃子,混淆皇家血脈,此罪難容!”
太上皇一愣。
他看著顏祉黎漸漸遠去的身影,眼角忽然流下一滴淚水,喃喃自語:“多謝……”
我的……
皇弟!
月上中天。
雪才下了兩天,然而整個京城都已經是雪白一片,皇宮的屋簷樹梢都是冰雪霜凍,嶙峋的樹枝盯著一身厚厚的白衣,無聲地指著天空。
顏祉黎沒有帶宮人,孤身一人在皇宮中行走,路旁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