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直叫茅屋內的方澤濤慢慢坐正了身子。
他雖麵色不顯,心底卻已翻起了滔天巨浪,這般大氣磅礴之詞竟吐自一女子之口,且聽聲音年紀還不大,便是如方澤濤這般有才情之人也不敢說自己能作出這般壯誌淩雲的詩句。這其中求賢若渴的意味方澤濤又怎會聽不明白,便是要見見這口出奇言的女子了。
卻說這詩便不是洛雲芙所作了,隻因前世顏祉銘處處謀劃所需銀兩必不是一個王爺的俸祿就能滿足的,便私開了礦井,這詩便是那工人挖礦時挖到了墓穴與一批字畫一並呈上來的。當時顏祉銘靠此詩在他麾下的幕僚之中得到了極高的推崇,為他的奪嫡鋪了個錦繡之路。
如此,自己便先借花獻佛了,洛雲芙想著。
方澤濤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洛雲芙,隻見她雖看起來年紀不大,眼睛裏卻似有著閱盡千帆的沉著,穿的雖也嬌嫩,周身卻如積澱了千年的玉石一般莊重華貴。倒確不似尋常的小姑娘,方澤濤兀自想到,眼神似也流露出一絲讚賞。
隻見他搖著羽扇坐在榻上,剛剛的震撼過後,這會兒卻又不慎正經起來,似有心要對洛雲芙考上一考。
“姑娘方才的詩甚好,鄙人欽佩,但姑娘似乎年紀不大,此詩野心勃勃,卻是不知是為誰而來?”方澤濤搖著羽扇淡道。
“謝先生誇獎,小女隻一人前來,自是為自己而來。”洛雲芙不卑不亢道。
方澤濤聞言似乎來了興致,微微有些驚訝道:“尋常姑娘在你這般年紀還未曾出閣,必都是在家習得琴棋書畫日後好尋得一好夫君,你這般野心倒是天下無二。”他直起身來,又道:“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權謀之爭乃是天下最無情之爭,你一個花容月貌的小姑娘稍有不慎便是一具枯骨,你可知曉?”
洛雲芙聞言神色並未有些許變化,隻道:“我既是今日帶著這般目的來拜會先生,想必先生也知我必不是尋常人家女子,在重臣官宦之家,除了有叫人豔羨的財富和地位,卻也要時時擔著功高蓋主的風險,狡兔死,走狗烹,我自識事起便見證這些事的發生,也承受著這些憂慮,也一直知道,權力才是權力,若想不必日日為在乎的人擔驚受怕,便是要做萬人之上。”
她語氣平和,並未慷慨激昂,卻是直接將自己的野心毫無保留的對方澤濤表達了出來。
前世她便知方澤濤並非池中之物,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並不會叫他覺得自己是謀逆之人,反倒會讓他考慮是否追隨於自己。
果不其然,方澤濤聽了她這番話,眸光明明滅滅,似是心中在做抉擇。
片刻,他啪啪鼓起了掌,道:“姑娘果然非同凡響,這番說辭直叫鄙人熱血沸騰,似要展開拳腳,同姑娘大幹一場。”
方澤濤停下來,眼中突然精光乍現,又道:“隻是這話,也似是極其蠱惑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