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歲月這樣久,才釀成這樣的香醇,那些堆積的心事如果發酵,也會慢慢醞釀出這種辛澀的香辣吧。
飲進的時候不覺得,然後慢慢地如一線,從喉至胃,又難過又好受,灼熱的感覺慢慢滲開去,會有微微的眩暈感,也許那就是命中注定。
“她不愛我,”陸非衍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所以,我永遠也不會讓她知道。”
那天實在喝了太多的酒,到最後兩個人都不知是怎麼睡著的。
秦意歡醒來是在沙發上,身上倒還蓋著一床毯子,屋子裏暖氣正上來,睡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陸非衍睡在另一側的沙發上,他大約昨天也實在喝高了,竟然沒有回房間去睡。
他連毯子都沒蓋,就伏在沙發上,一隻手還垂在沙發邊,身上一件真絲襯衣早已皺得像鹹菜,胡亂枕著一隻抱枕,懷裏還摟著另一隻抱枕。
陸非衍向來最修邊幅,哪怕穿著睡衣也能氣質倜儻,這樣睡著看起來十分滑稽,仿佛是換了個人似的。
秦意歡輕手輕腳地起來,陸非衍睡得很沉,最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叫醒他。
廚房裏還散放著昨天的碗碟,她打開洗潔劑把碗碟統統給泡上了,又煮了一鍋粥,正忙碌著,忽然覺得光與影的細微明滅,一回頭,原來是陸非衍。
他還穿著那件皺皺的真絲襯衣,抱著雙臂斜靠在門邊。
秦意歡隻是覺得很服氣,一個男人外表淩亂成這樣竟然一點也不難看,反倒讓人覺得有一種不羈的風範。
見她回頭,陸非衍隻是笑:“田螺姑娘啊田螺姑娘,我要把你的殼藏起來。”
秦意歡隨口答他:“那倒不必了,一個月一千五,擔保家政公司能替你找著最盡忠職守的鍾點工田螺。”
陸非衍聽完大笑,走開去洗澡,等他重新回來時,秦意歡正忙著。
他卷起袖子:“我替你洗碗,不過你得負責做早飯。”
秦意歡詫異:“你會洗碗嗎?”
陸非衍的樣子像是忍無可忍:“我當過兵!”
還真看不出來,秦意歡一時好奇:“你還真當過兵啊?”
“當然了,我妹妹現在還在軍隊當指導員,當時我們艦隊司令員是我姥爺當年的老部下,受了我爸的重托要狠狠地治一治我,把我給管得啊,太慘了,我這輩子還沒那麼慘過。”
他之後不勝唏噓,“那時候連我媽都不敢給我打電話,真是眾叛親離的日子啊。”
秦意歡被他逗得笑起來。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明淨清澈,像她的眼睛。
她煮的粥很香,白粥,配上油條,秦意歡說:“要有一碟鹹菜就更完美了。”
陸非衍微笑:“已經很好了。”停了一停,說,“太完美的事情,一向強求不來。”
他已經換了衣服,休閑的白T恤白長褲。
很少有人穿白色的能像他這樣好看,所謂的玉樹臨風,很俗的一個詞,但是秦意歡一時間竟然想不出來別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