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0章 烏煙瘴氣(1 / 3)

深沉的夜對於三好家是一個結束,但對於服部保長卻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夜半三更獨自一人撐著雨傘站在滿目瘡痍的二條禦所裏,看著幾十個忍者披著蓑衣在雨水裏發掘屍首,看到幾個時辰前依然美麗的禦所變成廢墟,幕府將軍一朝命喪黃泉,即便鐵石心腸也要為之動容。

“太慘了!實在太慘了……”服部保長默默的盯著忍者們把死者的屍體一一擺放在水窪裏,暗歎道:“殘酷的讓我保長也無法忍受,室町幕府兩百年的基業就這麼毀在那殺兄弑君的蠢材手裏了!實在太可惜了。”

幕府完了,這是看到現場廢墟後每一個武士的心裏話,不論室町幕府曾經多麼輝煌燦爛,都終結於足利義輝之死的那一刻,無論將來足利義秋有多大的能耐重振聲威,都無法掩蓋他殺兄弑君的惡名,他的名聲完了,他的後代失去正統性,他已經失去成為將軍所應有的基本品德。

事實也確實如此,當第二天一大早三好家發覺二條禦所裏的屍體不翼而飛的時候,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被狠狠的擺了一道,足利義秋氣的暴跳如雷,在床上拍著榻榻米折騰半天,最後還是撐不住患上感冒風邪、發熱頭痛的病症,除了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

鬆永久秀也病倒了,他比三好三人眾敬業的多,扛著大雨沒有選擇躲起來,於是就享受起足利義秋同病相憐的待遇,本來這也不失為接近足利義秋的好機會,奈何他的兒子鬆永久通捅了大婁子,需要直接承擔“暗殺”將軍的惡名,惡劣的局勢讓他難以安心的待在床上休息。

與此同時,二條禦所的慘案終於散播開來,服部保長利用發達的情報網,迅速把昨日裏足利義秋率軍攻打二條禦企圖篡奪將軍之位,並親手逼死嫡親兄長足利義輝,眼睜睜看著母親慶壽院自殺的消息傳揚開來。

更妙的是這不是謠言,而是真憑實據的事實,足利義輝及其母慶壽院、其側室小侍從,以及譜代家臣等數百口的屍體,全部安葬在京都相國寺塔頭光源院內,相國寺住持親自前往光源院為死去的征夷大將軍做水陸****,更進一步佐證這一事件的真實性。

待頭昏腦脹的三好家發覺情況不對準備辟謠的時候,京都大內裏的正親町天皇下詔慰問可憐的足利義輝以及他的遺孀近衛賢子,朝廷裏以従一位關白左大臣近衛前久為首,文武百官數百人浩浩蕩蕩的前往光源院吊唁逝去的將軍。

大概是基於唇亡齒寒的心裏,這次京都公卿們的意見出奇的團結,哪怕是近衛前久的政敵二條晴良也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給他上眼藥,畢竟幕府這二十年來給朝廷帶來的好處多不可數,正親町天皇不用學他父親後奈良天皇賣字養家,堂堂権大納言也不用滿街兜售自家菜地裏的新鮮蔬菜,日子過的優渥舒坦到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公卿們的體麵總算保住了。

來自京都各界的善男信女,領受過幕府大恩的公卿、武士、僧侶、文化人等自發的來到光源院憑吊死去的征夷大將軍,曾有人寫下悼詞:“君為將軍名震天下蓋四方豪傑,盛年戰歿基業盡毀一朝榮華散。”

足利義輝得到的戒名為光源院融山道圓,這個戒名算作為他的一生劃上一個不太完美的句號。

在吊唁的過程中,來自四麵八方的武士越來越多,難免會有人內外諷刺足利義秋的惡行,對此他也隻能聽之任之不敢有絲毫的針對之策,他更關心的是理順現在的亂局,盡快結束由於二條禦所出事而引發的“騷動”。

這場“騷動”被稱作永祿大逆,完全不像足利義秋輕描淡寫所說的樣子,足利義輝被殺那麼大的事情又哪裏是他一個人就能掩蓋的,隨著正牌將軍死在二條禦所裏,使得京都的局勢立馬變的撲朔迷離。

這畢竟不是一百二十多年前的嘉吉之亂,足利義教時代的室町幕府強大無比,即使將軍死掉依然有三管領聯手推舉足利義教的嫡子擔任將軍,即便有土一揆這種小插曲也無法改變幕府依然穩如泰山的事實。

一百多年前畢竟是舊事,在經曆過應仁之亂、明応政變、船岡山之戰以及江州大樹、堺大樹兩統疊立的尷尬,幕府將軍像走馬燈似的換個不停,從將軍出爾反爾潑出去的水強行收回來,到幕府管領為一己之私廢立將軍,都在說明幕府正以大步流星的速度衰退著。

幕府衰退的重要標誌是對地方領國的控製力大大衰弱,許多領國自應仁之亂結束就再也沒有任命過守護,守護空缺八九十年意味著許都領國缺少正統合法的權威,此時再出現將軍被殺的局麵,就很難再重現當年幾位管領找幕府重臣以及幾個有力守護一商量,就把擁立將軍的事情給辦下來的順利景象。

忽然間京都的民眾發覺幕府將軍難產,不是因為幕府找不到沒有合適的繼承人,而是這個合適的繼承人剛剛參與謀殺兄長的惡毒之事,人們不能接受一個道德有嚴重瑕疵的將軍,這樣的將軍更加不能讓天下的武士感到安心,更不用提關東那條巨龍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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