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7章 暗潮湧動(2 / 3)

駒川國吉則要遜色多,十七歲的羞澀少年人比林崎甚助還小九歲,若非劍術天賦出類拔萃恐怕都沒資格出現在這群大劍豪的圈子裏,這個靦腆的少年據說在研究自創的駒川改心流,曾與林崎甚助秘密試合過多次,年齡最接近的兩人儼然成為知交密友。

新陰流門下師父徒弟一大群聚會,師岡一羽身為外人到不覺得很尷尬,就憑他是鹿島劍聖塚原卜伝的高徒便能讓人高看幾眼,更不用提他的後台是中條流中興之祖,鎮守阪本的中條出羽守時秀,其本人的劍術造詣還能穩壓疋田景兼一線,差不多和劍術造詣大突破的柳生宗嚴相差仿佛,奧山休賀齋大概與他們倆是一個水準線。

疋田景兼差不多踩在免許皆傳的水平線之上,比他差的都不算開宗立派的高人,比他厲害的必定是一派宗師,如果他能更努力更認真一些說不定能和前幾個人差不多,比如去年返回九州的丸目長惠天賦不錯又比他更勤奮一些,儼然已經具備開宗立派的資格,據說他回到九州就打算開設道場正式授徒,可讓疋田景兼羨慕好一陣子。

幾年前上泉秀綱來到二條禦所,向足利義輝表演新陰流劍術的時候,年紀更小的丸目長惠就充當演示劍術裏打太刀的任務,懶散的疋田景兼自以為拒絕這個任務是好事,卻不想足利義輝一高興當場寫了封感狀給這師徒倆,可把疋田景兼給氣壞了,後悔的腸子都快青了。

劍豪大概是這個時代最簡單的群體之一,名為武士卻很少兼管其他事物,學問僧還需要忙前忙後的傳授知識擔當外交奉行,劍豪就隻需要擺弄自己喜歡的事物就行,這也是讓眾多武士趨之若鶩加入其中的主要原因。

疋田景兼打個哈欠,忽然說道:“誒!我想起來前些日子的一則傳聞了,說是平島公方似乎身體有問題,所以三好家才會按兵不動。”

“你聽的市井傳聞還真多,剛才不是還不相信嗎?”

“說的也是……但總覺得這則傳聞不像那些謠言那麼胡扯呢……”

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悄然落山,二條禦所裏隻有幾處房間依然亮著燭光,足利義輝坐在靜室裏盯著上百柄太刀發呆,伸手取來那柄名滿天下的著名太刀童子切安綱,緩緩抽出露出雪亮的刀刃,光滑如鏡的刀背上映照出那張瘦削清臒的麵容。

劍豪將軍幽幽一歎:“曆經五百年光陰流逝,而太刀依然光明如新,果然還是太刀比人更可靠。”

足利義輝的座位前放著一疊信箋,隱約可以看到信箋上鐵畫銀鉤的字跡,儼然是足利義時寄給幕府將軍的勸諫信,看樣子一疊厚應該是足利義時所言的一式三樣信箋,從不同渠道送到幕府將軍手裏,這封勸諫信似乎並不能打動足利義輝,看他的表情意態總有那麼點不對勁。

抽出一疊白綾輕輕擦拭光潔的太刀,眼眸裏冷光閃爍憤怒之色溢於言表:“京都騷動大亂將起,三好家或有悖逆之心,恭請餘東狩阪本……冠冕堂皇之詞說的真好聽,為什麼要用一式三樣送過來,就那麼害怕餘誣賴你的忠臣之名嗎?”

“還是說想把餘扣押在阪本城挾將軍以號令天下?”足利義輝皺眉想一會兒旋即否決這種荒謬的可能。

且不說關東到畿內距離有多麼遙遠,就是前往阪本也不見得會被扣下,畿內四麵皆有強力武士駐紮,側近相隔一道山嶺就是掌控京都的三好家,即使扣押將軍也沒渠道落入足利義時的掌握之中,更何況扣押幕府將軍對關東公方沒太大作用,他已經有名份爭奪將軍何必多一到手續幹這蠢事。

“那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讓我離開京都打著幕府權威失墮,關東公方聲譽正隆彼可取而代之的打算嗎?”足利義輝茫然的打望四周,不知道自己所思所慮是否正確,缺乏安全感的人多數都這樣,疑心重喜歡胡思亂想缺乏基本的信任感。

足利義輝的童年生活很糟糕,從天文五年三月出生到天文十五年末,從他父親足利義晴手中接替征夷大將軍為止,這十年間足利義輝的生活簡直可以用淒慘來形容,跟著他父親三天兩頭的往度假勝地阪本逃跑,算算待在阪本以及另一個度假勝地朽木穀的時間比呆在京都還要久。

從他出生到從三河上洛而來的足利義時來到京都,這十幾年間幕府先後經曆細川晴國、木沢長政、細川晴元、細川氏綱、遊佐長教、三好長慶等幾撥人挑起的動亂,證據交錯變換讓將軍的態度也是朝三暮四,一度不知道該押寶哪一家大名比較好。

惡劣的生存環境,造就足利義輝缺乏安全感不相信任何人的偏執性格,喜歡乾綱獨斷而又缺乏足夠的遠見,這些年每次作出重大決斷總是很難受到好效果,重用抬舉足利義時算的上他這一生中最輝煌的幾件事之一。

越是值得驕傲他就越窩火,他一直覺得自己這麼信任重用足利義時,給他家名守護名份以及裏書等五免許,甚至把他抬舉為足利將軍家的連枝眾,準許他擔當關東公方號令東國,為他付出這麼多到最後卻輕飄飄的送來一封信,還是一式三樣從不同渠道送來的信,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足利義時寫信勸諫似的。

“虛偽!淨是那冠冕堂皇之詞,骨子裏道貌岸然令人作嘔!若非餘那封禦教書嚇阻,說不定就跑到畿內作威作福了!”足利義輝肆意的發散著戾氣,罵的越來越狠甚至一度把他形容成足利家的惡徒,就如他的先祖足利尊氏說過的類似評語那樣。

最近幾個月二條禦所的情況非常不好,三好家對京都七口的約束一天比一天嚴格,原本幕府所掌握的部分部分京都警衛收稅權被陸續剝奪,三好家的軍事異動已然明目張膽的表明態度,堂堂幕府將軍的處境已經非常危險。

越是擔心畏懼三好家的兵勢上洛操控廢立,就讓強情公方越發的憎恨足利義時,恨他為一己之私下向越後而不願呆在京都匡扶幕府,恨他坐擁關東十幾國領地卻對三好家的軍事威脅裝聾作啞不置一詞,更很他放任京都騷動爆發卻不願讓山本時幸攻入京都挽狂瀾於既倒。

在他看來君臣之間的關係,應該無限趨向於明國的皇帝與大臣之間的上下級支配關係,劍豪將軍在修煉劍術的閑暇時間裏飽讀詩書,尤其對明國的國學朱子理學頗有造詣,曾一度把足利義時視作幕府的韓信、李靖,可惜他發覺足利義時真打算學習韓信自立為“王”,心裏就別提有多膩歪和別扭了。

朱子學在室町時代是標準的貴族學說,流傳在公卿高門武家之間沒事研究點皮毛權當曲水宴上的談資看待,其作用就好比明國的書生偶爾會弄些番邦傳聞作為談資吹噓是一回事,還沒有被當作治國之道看待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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